周自得點點頭,歎息道:
“可惜,我直到死前,都沒有親口對江公子道歉,得到他的原諒。更可惜,在這之前我沒想通這些道理,也沒有更大的力量,連武陵郡的百姓都沒護住。最可惜的是,煥然一新的湘州,我卻看不到了……我終於明白,為官隻需要記住‘法治高過人治,百姓之言勝過聖人之言’這個道理,就能戰無不勝,可我卻沒時間了……”
持刀人點點頭:
“周大人,不知不覺間,我們居然說了這麼多話了。我知道你是好官,可原以為你還會像之前那樣迂腐,卻想不到你現在如此通透,真是令人佩服。”
周自得的注意力重新被脖頸上的利刃引了回來,他冷哼一聲:
“哼,可惜我越好,對你們的威脅越大,所以欲殺我而後快,對麼?江嶽幫的餘孽賊子!”
持刀人反問道:
“你憑什麼說我來自江嶽幫?”
“我隻和江嶽幫結過仇,你們惱羞成怒,當然會報複殺害我了!”
“我是江笑書的人。”
“江公子?”周自得愣了一下,隨後斷然搖頭:
“不可能,江公子絕不是那等小人,即便我罪該萬死,他也不肯原諒,可我一定會經過正式的審判才會被斬首。可絕不會像現在這樣,派你鬼鬼祟祟的刺殺!”
“我什麼時候說過,我要殺你,江笑書要殺你?”持刀人收刀回鞘,笑了起來:
“我們不過是要送你上路而已。”
“黃泉路也是路,對麼?”
“對的。不過不是黃泉路,是通天路。”
“哼,可笑的文字遊戲……動手吧!”
“好。”
周自得閉上了眼睛,等待死亡。
“茲令周自得暫代湘州布政史一職,攜秦麟楊問宏以下三十一人,湘州軍軍官若乾,以及各地剩餘無劣跡地方官員二十一人,處理湘州大小事宜。”耳邊傳來了江笑書的聲音。
周自得扭頭,發現不知何時,江笑書不知何時已坐在了自己背後的椅子上。見自己目光掃來,江笑書晃晃手裡的文書:
“接著。”
周自得茫然地接了過去,發現這是一張“臨時湘州布政史”的委任狀。
“這下你手裡的力量可不小啦。”持刀之人來到自己麵前,拱手道:
“湘州都指揮使李天將,見過周大人。”
周自得完全摸不著頭腦,看向江笑書:
“江公子,這是?”
“這是你應得的,”江笑書擺擺手:
“單單憑你的正直和一心為民,就不該隻呆在一個小小的武陵郡,剛剛你關於‘法治人治’、‘百姓之言聖賢之言’的那番話,更是配得上這個統領湘州的布政史。”
周自得看著李天將和江笑書,覺得自己好像在做夢——那先前是怎麼回事?
“嘿嘿嘿,當然是在嚇唬你啦,”江笑書挑挑眉:
“之前你可是讓我蹲了囚車,現在嚇唬你一下,就當扯平了吧。”
周自得終於明白,原來先前的“死亡威脅”,竟是中了江笑書和李天將的戲弄!他哭笑不得,不由得道:
“江公子做這種事,我倒大致理解,可我聽說李將軍素來嚴肅,怎麼也……”
“這不稀奇,”李天將認真的說道:
“因為他是江笑書,任誰跟他在一起久了,都會閒得卵痛。”
江笑書嚴肅的攬住周自得肩膀:
“這麼重的擔子,除了閒得卵痛的人誰都很難扛住的,周大人,你夠痛麼?”
周自得艱難的道:
“額……夠、吧?”
“哈哈哈哈……”江笑書大笑起來,周李二人受他感染,也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後世史家認為,在未來十年參與了絕大部分政治決策,於朝堂上舉足輕重的“湘黨”,其起源就來自於這個令人啼笑皆非的“閒得卵痛”。
未來的他們,真的走出了那條“通天之路”!不過此為後話,暫且按下不表……
說回此間,周自得和李天將都離開了,江笑書鬆了口氣,猛灌一口酒,正準備向後一倒,睡他個一塌糊塗、顛三倒四,卻突然一愣,爬了起來——我一定是忘了什麼事。
果然,片刻之後,王勁威急匆匆的跑了進來。
盛於燼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