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書記。”
電話那頭,傳來高育良沉穩而略帶恭敬的聲音。
趙立春沒有寒暄,甚至沒有給他任何反應的時間,開口的第一句話,就如同一記重錘,狠狠砸了過去。
“喂,我到漢東了。”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壓,穿透電波,讓電話那頭的高育良心頭猛地一跳。
他來了?
他怎麼突然來了!
高育良腦中瞬間閃過無數念頭,但還沒等他組織好語言,趙立春的第二句話,已經如同冰雹般砸了下來。
“你們漢東省委,就任由20軍任意妄為!”
這句話,他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充滿了壓抑的怒火和質問。
“一個軍隊,沒有軍委的聯合命令,沒有通報地方政府,直接在一個地級市裡抓人,抓的還是市委常委,是政府的常務副市長!高育良,你告訴我,這是什麼性質?!”
電話那頭的高育良,隻覺得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他能想象到趙立春此刻的表情,更能聽出他話語裡那座即將噴發的火山。
“書記,這件事……事發突然,我們也是束手無策……”
“突然?”
趙立春冷笑一聲,打斷了他的辯解,“軍車在京海的大街上橫衝直撞的時候,你們省委在乾什麼?沙瑞金在乾什麼?李達康又在乾什麼?你高育良,你這個省委副書記兼政法委書記,又在乾什麼?!”
一連串的質問,如同連珠炮,讓高育良啞口無言。
趙立春根本不給他解釋的機會,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不加掩飾的怒氣和威嚴。
“這是對地方權力的公然踐踏!是對我們黨指揮槍原則的公然挑釁!今天他們敢在京海抓一個副市長,明天他們是不是就敢開著坦克衝進你們省委大院,把你們所有人都帶走?!”
“漢東,還是不是黨領導下的漢東?!你們漢東省委,是不是已經成了20軍的下級單位!”
“我不管趙援朝背後站著誰,我也不管他有什麼天大的理由!這件事,20軍必須給我一個說法!給一個說法!”
趙立春說完,沒有再給高育良任何開口的機會,“啪”的一聲,直接掛斷了電話。
他將手機重重地扔在旁邊的真皮座椅上,胸膛劇烈地起伏著。
一場完美的風暴,一場完美的問責。
他要讓所有人都看看,他趙立春雖然退了,但這漢東的天,還輪不到一個外來的軍人,說變就變。
沙瑞金,你不是想坐穩你省委書記的位子嗎?
現在,我來了。
你,接得住嗎?
省公安廳的大廳裡,空氣凝固成了冰。
沙瑞金站在原地,目光穿過人群,死死釘在侯亮平的背影上。
那副鋥亮的手銬,在燈光下刺眼得像兩道閃電,每一次晃動,都一記無聲的耳光,狠狠抽在漢東省委的臉上。
穿著筆挺軍裝的士兵,步伐鏗鏘,押著他,也押著整個漢東官場的尊嚴,一步步走向門口的黑暗。
這個從京城來的反貪處長,這個他一度寄予厚望的年輕人,此刻成了點燃整個漢東火藥桶的那根引信。
而他沙瑞金,堂堂的省委書記,隻能站在這裡,眼睜睜地看著。
他什麼也做不了。
高育良眉頭緊皺,他攥著手機,準備告訴沙瑞金:“趙書記,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