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宗斷腸。
十二聲,一連十二聲,仙閣五層有燈滅,兩位客卿人猶在,若是無錯。
不日,鑄劍峰天外天,便可見那仙劍歸,亦可再聽古鐘悲。
就在舉宗沉淪,恍恍惚惚之時,遠山鐘聲落,長鳴嘶泣聲。
“問道宗四代弟子,明燈台,恭送雲崢老祖,魂歸上蒼!”
一聲長誦,撕裂心神。
舉宗弟子,寂靜無聲。
雲崢老祖。
第二任宗主。
劍閣第五把交椅。
劍祖名下,第五弟子。
問道宗八千多年的實際掌舵人。
薨了!
雖然,他們心中早有猜測,情報本就於幾日前送回,雲崢老祖一人一劍,隻身一人殺入大荒。
卻無人想到,此一去,竟是一去不歸。
短暫寂靜,悲傷彌漫,寒軼於人前,直麵東荒方向,拱手一輯。
“恭送老祖,魂歸上蒼!”
七峰十三堂,舉宗數萬弟子,整齊劃一,拜東方齊呼。
“恭送雲崢老祖!!”
“恭送雲崢老祖!!!”
其聲滔滔,其聲郎朗,回蕩在夜幕下,問道宗的千山之間。
那夜凡州的夜空裡,舉世強者,皆窺見了一顆古老的星辰悄然熄滅。
掐指一算,窺其意,明其實。
有人歎息,多愁善感。
“可惜了,可惜了...”
有人垂目,感同身受。
“仙門不開,我輩修士,終是難逃一死啊。”
有人譏諷,幸災樂禍。
“嗬...雲崢啊雲崢,我原本以為,問道宗又出了一個李太白,沒成想,不過是你的垂死掙紮罷了。”
東荒腹地,神月潭底,奄奄一息的白澤和幾尊遍體鱗傷的獸神,窺見這般一幕。
眼中陰沉似是滴出了血。
一獸說:“死的好。”
一獸附和,“天不棄吾族。”
唯有白澤嘶啞道:“將死之身,毀我東荒至此,雲崢,你好生狠毒。”
西天魔淵。
連日來,大祭司難得露出一抹笑意,嘴角壓不住的上揚,道出一字好來,聽得四周魔族子弟,一頭霧水。
“好!”
魔淵之外,雷雲澈舉頭望天,喑啞道:“師兄,走好...”
劍仙拂袖轉身,攜漫天雷霆,消失不見,魔淵重見天日。
北海之濱。
蒼蒼老者手持血帆,垂下了頭。
白發漢子抹掉血跡,殷紅了眼。
斷劍山脈的孤峰上。
當一陣風吹過時,江晚吟哭了,她在身前灑下一杯茶。
一隻手緊緊的攥著心口,低著頭,宛若幼獸嗚咽。
“自今日始,我…沒人疼了。”
那一夜。
仙劍歸來是子時,古鐘又鳴,舉宗默哀。
那一夜。
鎮妖淵捷報送回來時,臨近天明,無聲慶祝。
他們贏了。
大勝!
可卻怎麼都高興不起來。
問道宗解除戰備狀態,弟子散去,各司其職。
藥老回了百草園,阮老回了鑄劍坊。
兩位客卿相約,一起去了葬劍峰。
得知許閒無礙。
張陽,林淺淺,藥小小懸著的心落定...
那一夜。
鎮妖淵的雪,下了整整一夜,破曉時,已是千山覆雪,清白一片。
放眼望去,人間乾淨,不染纖塵。
那一夜。
少年淋雪,沐風,聽潮,一坐到了天明。
後來,聽人說,那一年的鎮妖淵。
秋去極早,春來極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