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上電腦,裡麵是幾個被嚴密加密的文件。
在技術人員的幫助下,文件被逐一打開:趙振邦失蹤前幾日的行車記錄儀視頻,幾張被退回的舉報信封照片,以及一份……字跡與二十年前火災案原始筆錄一模一樣的掃描件。
李國棟的呼吸瞬間停滯。
他幾乎是立刻站起身,抓起內線電話:“立刻給我申請對城西‘明遠物業’的突擊檢查令!理由——涉嫌非法持有並改裝公務用途的監控設備!”
這是一個絕妙的切入點,足以繞開繁瑣的審批流程,直擊要害。
半小時後,行動獲批。
十幾名精乾的督察隊員在樓下整裝待發。
臨行前,李國棟撥通了宋昭的那個加密號碼。
電話隻響了一聲就被接起。
“東西收到了。”李國棟言簡意賅,“發布會的時間,不要改。那段視頻,也彆刪。我們……所有穿著這身警服的人,都欠他一個敬禮。”
傍晚六點二十二分,趙振邦的家中。
趙妻整個人都處於崩潰的邊緣。
丈夫已經失聯超過二十四小時,報警後卻遲遲沒有消息。
她像是瘋了一樣翻找著家裡的每一個角落,試圖找到任何線索。
終於,在主臥衣櫃的夾層裡,她摸到了一個堅硬的文件夾。
打開一看,是一份她完全看不懂的筆錄副本,但上麵“宋建國”三個字,她卻認得。
這是丈夫多年來偷偷備份的、足以讓他送命的證據。
她不懂這些內容意味著什麼,但她懂丈夫整夜未歸意味著什麼。
她抓起文件,用布袋包好,衝出了家門,她要去市局,把這個東西交出去!
然而,剛拐出小區,她就從後視鏡裡看到了一輛緊緊跟在後麵的黑色轎車。
恐慌瞬間攫住了她的心臟。
她猛打方向盤,拐進一條小路,將車停在路邊,慌不擇路地衝進了一家二十四小時便利店。
“老師?您怎麼了?臉這麼白。”正在理貨的年輕店員認出了她,她是附近中學的老師,偶爾會來買東西。
趙妻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隻是死死抱住懷裡的布袋,驚恐地望著窗外那輛緩緩停下的黑色轎車。
店員瞬間明白了什麼。
他沒有聲張,不動聲色地走到收銀台後,拿起手機,悄悄撥通了110,用最低的聲音說:“喂,我要報警,這裡是……有人可能被跟蹤了,很危險。”
十分鐘後,兩名穿著外賣騎手衣服的便衣警察走進了便利店,其中一人自然地走到趙妻身邊,低聲說:“趙老師,李隊派我們來的,東西給我們,您安全了。”
一場驚心動魄的接力,在城市的暮色中悄然完成。
晚上九點零三分,安全屋。
宋昭的手機屏幕亮起,是李國棟發來的消息:“證據已入庫存證,發布會照常進行。天亮之後,讓所有人看看,二十年前的火,究竟是誰放的。”
宋昭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打開筆記本電腦,將《默片證言》設置為新聞發布會開場的第一個播放文件。
一切準備就緒,隻待黎明。
“你怕嗎?”蘇晚端著一杯熱水走過來,輕聲問。
她的眼中有關切,也有擔憂。
宋昭接過水杯,搖了搖頭。
溫熱的觸感從掌心傳來,讓他紛亂的心緒平複了些許。
他望向窗外,夜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一輪殘月從雲層後探出頭,清冷的光輝灑了進來,正好落在那枚警徽上。
金屬的表麵反射出柔和而堅定的光芒,像一場遲到了二十年的升旗儀式。
“我怕的從來不是他們會當眾否認,也不是怕他們會用更肮臟的手段來對付我。”宋昭的聲音很輕,卻異常清晰,“我怕的是,二十年後,已經有人真的忘了,他到底是為了什麼而死。”
說完,他將目光重新投向桌上的警徽。
就在這時,一種奇異的感覺毫無征兆地傳來。
那枚靜置的警徽,仿佛在他的感知中輕輕“嗡”地震動了一下。
不是物理上的移動,而是一種來自精神層麵的共鳴,一種比之前任何一次回溯都更加深邃、更加直接的呼喚。
他有一種強烈的預感,在明天的太陽升起之前,他還將再一次回到那個時刻。
但這一次,不再是過去的回響,而是一個指向未來的邀請,一個冰冷又滾燙的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