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點四十分,安全屋內的空氣像凝固的鉛塊,沉重而冰冷。
宋昭的臉在筆記本屏幕的幽光下顯得輪廓分明,眼神裡沒有疲憊,隻有一種燃燒殆儘後的平靜。
高速刻錄機的輕微嗡鳴是房間裡唯一的聲音,像一隻不知疲倦的夏蟬,預告著一場即將來臨的風暴。
三張泛著金屬光澤的物理光盤被整齊地碼放在桌上。
宋昭拿起第一張,遞給身邊的蘇晚。
光盤的塑料外殼上,用油性筆記著一個“蘇”字。
這不僅僅是一份《默片證言》的視頻備份,更是一份托付,一份生死狀。
“每一份光盤都嵌入了唯一的數字水印碼,與我們的身份信息綁定。”宋昭的聲音壓得很低,卻異常清晰,“我還設定了自動上傳的觸發機製。我的手機、電腦,以及我們現在用的這台主機,任何一台主設備信號中斷超過十分鐘,三份備份會立刻同步上傳至最高檢的司法監督平台和幾家國際新聞社的服務器。”
蘇晚接過光盤,指尖感到一絲涼意。
她緊緊攥住,沉聲道:“他們一定會想辦法切斷你的直播信號,讓你在發布會上變成一個啞巴。”
宋昭點了點頭,目光投向窗外那片尚未被晨曦染亮的深灰色天空。
“那就讓沉默自己說話。”她說。
上午九點十七分,市局督察技術科。
空氣中彌漫著機油和灰塵混合的味道。
李國棟穿著一身藍色工裝,帽子壓得低低的,以“線路老化,設備檢修”的名義,輕而易舉地進入了新聞發布會主會場的後台機房。
這裡是整場發布會的神經中樞,所有的音視頻信號都將從這裡彙集、播出。
他熟練地打開監控主機,手指在鍵盤上飛速敲擊,一行行代碼如瀑布般在屏幕上滾過。
幾分鐘後,他的動作停頓了。
在一個極其隱蔽的係統文件夾深處,他發現了一個被偽裝成係統日誌的遠程擦除程序。
程序設定了觸發條件:一旦檢測到特定關鍵詞——比如“趙振邦”、“西街案”、“明遠”,就會在零點一秒內,不可逆地格式化所有硬盤,並燒毀主板芯片。
李國棟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沒有立刻刪除這個程序,而是反向植入了一段更隱蔽的追蹤腳本。
指令來源的IP地址很快被揪了出來,像一條躲在陰溝裡的毒蛇。
屏幕上,一行地址清晰地顯示著:明遠慈善基金會服務器。
他沒有絲毫猶豫,立即封鎖了該服務器的所有端口,並用加密線路給董嵐發去一條信息:“魚已上鉤。他們準備在直播時抹掉所有音視頻記錄,物理層麵上的。”
中午十二點三十三分,雲江日報編輯部。
午休時間,大多數人都去吃飯了,隻有值班編輯老劉還在對著電腦屏幕發呆。
一封沒有任何發件人信息的匿名郵件突兀地跳了出來。
他本想直接扔進垃圾箱,但郵件標題的四個字讓他停住了手——《默片證言》。
他點開郵件,幾張模糊但極具衝擊力的視頻截圖和一份名為《西街案複核報告》的摘要文件展現在眼前。
每一張截圖都像一記重錘,敲擊著他作為新聞人的職業神經。
他感到自己的心臟在狂跳,一種久違的、混雜著恐懼與興奮的情緒席卷全身。
他立刻撥通了市局宣傳處董嵐的私人電話,聲音因緊張而有些乾澀:“董處,我收到一份材料,需要向您核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