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印著“急速快送”標誌的外賣車緩緩駛入,停在了一排集裝箱的陰影裡。
司機阿強跳下車,打開後備箱時,整個車尾都因為卸去重負而猛地向上彈了一下。
就在他搬下一個異常沉重的方形保溫箱時,幾輛早已蹲守在此的警車瞬間堵住了所有出口。
宋昭帶著一組特警,如猛虎下山般衝了過去。
“警察!彆動!”
阿強身體一僵,臉上血色儘褪。
他沒有反抗,隻是絕望地看著那個保溫箱。
宋昭上前,一把掀開箱蓋。
刺鼻的藥物氣味撲麵而來。
箱子底部鋪著厚厚的海綿,兩個大約五六歲的孩子蜷縮在裡麵,雙眼緊閉,顯然被深度鎮靜。
他們瘦弱的手腕上,用一種特殊的墨水,刻著一個猙獰的油燈圖案和編號——“燈7”。
看到孩子的那一刻,阿強緊繃的神經徹底斷裂,他雙膝一軟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不關我的事!他們抓了我女兒……他們說隻要我送完這趟貨,就把女兒還給我……我隻想換她回來啊!”
宋昭的眼神冷得像冰,但他沒有立即拷問。
他從口袋裡拿出那塊在支援車上備好的藍布條,遞到阿強麵前。
阿強愣住了,哭聲戛然而止。他認得這個東西。
“現在,”宋昭的聲音裡聽不出一絲波瀾,“你可以救彆人的孩子了。”
下午四點十七分,臨時審訊點。
阿強的心理防線已經徹底崩潰。
他供出了一個驚天的計劃——“燈奴”轉移。
按照許照山的的命令,這個周三,也就是明天淩晨,所有被標記的核心“燈奴”,將通過城郊殯儀館的一條秘密通道,進入廢棄的地下管網,最終由一支偽裝的跨境車隊接應,從南境偷渡出境。
“那個通道的出口隻有一個,就在B區7號焚化爐西側的排水管道裡。”阿強顫抖著說,“鐵門是特製的,要用一種特定頻率的聲波才能打開,那段聲波,他們稱之為‘開門咒’。”
董嵐立刻將情報傳回指揮中心,技術組全速運轉,開始根據阿強提供的零碎信息模擬那段聲紋。
同時,一張針對許照山的邊控令,也以最高優先級下發了下去。
一張無形的大網,正從四麵八方朝著江城收攏。
晚上七點五十六分,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江城殯儀館那棟最高的鐘樓頂端,宋昭獨自站在滴水獸的陰影裡,夜風吹得他的風衣獵獵作響。
他的目光穿透夜色,死死地鎖定著遠處燈火通明的B區,那裡有7號焚化爐,有通往地獄的入口。
決戰的地點已經清晰。
忽然,口袋裡的手機發出一陣輕微的震動。
不是電話,也不是短信,而是一條來自未知號碼的推送。
宋昭皺眉點開,一段音頻自動播放起來。
那是一個極其蒼老、沙啞的聲音,正用一種詭異的韻調,低聲誦讀著什麼。
宋昭立刻認出,那是《燈門經》裡的片段,他曾經在“老疤”的遺物裡聽過錄音。
音頻的背景音裡,夾雜著油燈燈芯燃燒時發出的、富有節奏的“劈啪”聲。
宋昭的瞳孔猛地一縮。
他立刻將音頻導入隨身平板,打開專業聲譜分析軟件。
在代表老人誦經聲的平緩波形之下,那陣看似雜亂無章的“劈啪”聲,呈現出了極其規律的、非自然的斷點和峰值。
是摩斯電碼!
他迅速將這段隱藏的信號進行解碼,屏幕上最終跳出了兩個漢字,簡單得令人不寒而栗——
子歸。
宋昭猛然攥緊了手機,指節因為用力而根根泛白。
他瞬間明白了。
許照山已經到了江城。
這個老狐狸,他沒有躲在境外遙控指揮,他親自入局了!
而“子”,這個字,有著雙重含義。
它既是指已經死去的、被許照山視為義子的“老疤”,也是指他此行真正要奪回的東西——那個被“燈門”視為唯一合法繼承者的“聖女”……蘇晚!
“子歸”,不是一句呼喚,而是一道不容置疑的命令,一個誌在必得的宣告。
冷冽的夜風盤旋著卷上鐘樓,帶著遠處城市隱約的喧囂。
但在宋昭的耳中,整個世界都已陷入一片死寂。
他能聽到的,隻有自己胸腔裡那一聲聲沉重而有力的心跳,仿佛在為即將到來的黎明,敲響倒計時的喪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