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兩點十七分,市局老技術樓B棟。
夜色如墨,整棟建築沉浸在死寂之中,唯有三樓走廊儘頭的一扇窗戶透出微弱的藍光,像是某種電子設備在黑暗中悄然呼吸。
宋昭貼著消防梯的鐵欄攀上三樓平台,動作輕得幾乎不會驚動一片塵埃。
他穿著一身舊式警用戰術服,肩上背著一個鼓鼓囊囊的戰術包,右手始終按在腰間的戰術手電筒上——不是為了照明,而是為了防備。
這裡是他的舊地,也是他被驅逐的起點。
十三年前,他就是在這棟樓裡,第一次戴上白手套,走進物證分析室。
如今,它成了被遺忘的角落,廢棄的實驗室、斷電的監控、鏽蝕的門鎖,像一座埋葬真相的墓穴。
而今晚,他要把它重新挖開。
走廊儘頭,那間曾經是技術員們午休談天的休息室,如今門鎖已被更換,嶄新的警用封條橫貼在上麵,印著“未經授權不得開啟”的紅字。
可封條邊緣已有輕微翹起,像是被人撕開又重新粘合過——有人來過。
宋昭蹲下身,耳朵貼近門縫。
裡麵有呼吸聲,微弱但有規律,像是被刻意壓抑的喘息。
還有滴答聲,不像是鐘表聲,節奏很奇怪,三下短,七下長,再停頓——與聽證會上小林敲擊桌麵的暗語完全一致。
他的瞳孔微微一縮。
燈語。
他們在用聲音傳遞信息,就像當年技術大隊內部流傳的“冷案守夜人”暗號。
可這間屋子,早已不在警隊管轄範圍內,誰在回應?
誰在監聽?
他從戰術包中取出一張泛黃的門卡——是老楊給的,說是早年實驗室的備用權限卡,已經失效多年。
但老楊記得一件事:2003年“清源行動”期間,所有門禁係統曾短暫接入過一個獨立服務器,用於隔離敏感數據。
那台服務器的密鑰,至今仍嵌在部分舊卡芯片中。
宋昭深吸一口氣,將門卡插入讀卡器。
綠燈本該亮起,可這一次,門內警報燈隻是微微一閃就滅了,像被什麼東西遠程掐斷了信號。
係統已被監控。
他沒有猶豫,從包裡取出絕緣鉗和導電凝膠,三秒內短接電路,門鎖“啪”地一聲彈開。
三點零四分,休息室內。
空氣裡彌漫著消毒水與汗液混合的氣味。
小劉被綁在一把旋轉椅上,雙手手腕連接著心率監測儀,屏幕上綠色曲線起伏不定。
他雙眼緊閉,耳機罩著雙耳,正播放一段低頻誦經聲,音調詭異地與那滴答聲同步。
牆上貼滿了打印紙,用紅筆勾連成一張龐大的流程圖,標題赫然是:“清源行動——數據淨化與人員回收計劃”。
其中一個人名被圈出,標注“待回收”——小劉。
宋昭迅速切斷電源,摘下耳機。
小劉猛地睜開眼睛,瞳孔劇烈收縮,嘴唇哆嗦著,聲音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他們讓我簽……簽了我就自由……”
“你簽了,他們就會讓你‘徹底自由’。”宋昭低聲喝道,聲音冷得像冰。
他扯開小劉手腕上的綁帶,指尖觸到皮膚時頓了頓——冰冷、汗濕,脈搏過速。
這不是恐懼,是藥物反應。
他翻起小劉的眼皮,瞳孔對光反應遲緩,典型的神經抑製劑殘留症狀。
“他們給你打了什麼?”
“……記憶篩選劑……說是‘清理冗餘數據’……”小劉喘著氣,“但我還記得……我備份了……U盤在……鞋墊下……”
宋昭立刻蹲下,撬開右鞋鞋墊,取出一枚微型U盤,表麵刻著一行小字:B7冷櫃·原始日誌。
他心頭一震。
這就是蘇晚從民國戶籍係統鏡像中恢複的日誌備份?
它本應藏在市政檔案館深處,為何會出現在小劉手中?
而林浩宇的私人服務器,又是如何接入警用門禁係統的?
問題太多,時間太少。
他扶起小劉,將人背在肩上,迅速向消防通道移動。
三點三十八分,撤離途中。
樓梯間漆黑如井,手電筒的光一晃而過,隨即熄滅。
宋昭貼著牆走,腳步輕得像貓一樣。
可就在他即將抵達二樓轉角時,頭頂鐵門“哐”地一聲被推開,腳步聲順著空蕩的樓梯井直墜而下。
追兵來了。
他立刻關閉光源,將小劉塞進通風管道夾層,蓋上檢修板。
然後,他脫下戰術服外層,從包裡取出一件泛黃的實驗室白大褂——是他當年常穿的那件,左胸還彆著技術大隊的舊工牌。
他披上大褂,故意加重腳步,朝著另一側樓梯走去,皮鞋在水泥地上敲出沉悶的回響。
拐角處,他指尖輕觸牆麵剝落的灰泥。
金色紋路,悄然浮現在瞳孔深處。
【真相之眼·啟動】
畫麵閃現——兩名穿黑夾克的男子守在樓下出口,手持電擊棍,其中一人耳中戴著微型耳機,正低聲彙報:“目標已進入B棟,預計三分鐘內抵達一樓。指令:活捉,帶回‘靜室’處理。”
回溯結束,頭痛如錘擊般炸開,視線模糊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