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穿出黑暗的腹腔,刺目的高原陽光瞬間潑灑進來,將車廂內浮動的微塵照得纖毫畢現。
光影的劇烈切換讓程野微微眯起了眼,他沒有看窗外飛速倒退的戈壁,而是迅速取出筆記本電腦。
屏幕幽藍的光芒映照著他專注的臉龐,指尖在觸控板上疾速滑動,一個U盤的底層數據流被強行破譯,一行由摩斯電碼組成的經緯坐標清晰地浮現出來。
他將坐標輸入,同時調出了另一份塵封多年的文件——那是母親遺信的掃描件,信中曾模糊提及,老家祠堂後院的梁柱在某年夏天被驚雷劈開,祖父當時便在那焦黑的木樁下埋了些東西。
宋昭隨即調取了雲江市不同年代的衛星老地圖,將坐標點與信中描述的方位進行虛擬疊加。
當兩張圖重合的刹那,一個被忽略的細節跳了出來:兩者的地磁場偏移角度,竟然呈現出驚人的一致。
這不是巧合。
宋昭的指尖一頓,心頭掠過一絲寒意。
他想起父親曾提過,祖父那一代的南枝拳傳人,習慣用拳譜中的暗記手法,結合堪輿之術,為家族的某些“厄運”節點留下隻有血脈後人才能解讀的標記。
這坐標,與其說是地理位置,不如說是一個用家族秘術加密過的警告。
那個位於喀什邊境的廢棄中轉站,絕非偶然出現,它更像是十五年前那場滅門慘案的證據鏈上,一個被刻意向外拋投、延伸出來的關鍵節點。
抵達喀什的第二天清晨,天色剛蒙蒙亮。
宋昭沒有按規定去單位報到,而是繞了個彎,以“新進設備需進行外場調試”為由,向後勤部門申請借用了一輛不起眼的物證勘查車。
他關掉官方定位係統,獨自一人,依照筆記本上那個指向宿命的坐標,駛向城市邊緣的邊境物流園。
導航的終點,是一片被遺忘的荒地。
中轉站的鐵門鏽跡斑斑,被鐵鏈胡亂纏繞著,早已與門框鏽死在一起。
一人多高的鐵絲圍欄也多處傾塌,露出一個個黑洞洞的缺口。
宋昭沒有從正門強闖,他驅車繞到相對隱蔽的北側,那裡有一個緊貼地麵的通風井。
他從隨身工具包裡取出一支筆狀的設備,這是他自己改裝的電化學蝕刻筆,能以微電流和特殊溶劑在分子層麵軟化金屬。
無聲無息間,通風井蓋板上那枚老舊的鎖芯便化作一灘泥狀物。
他滑入井內,一股混合著塵土與黴味的冷風撲麵而來。
內部空間比預想的要大,積塵厚重,踩上去能沒過腳踝。
然而,就在這層厚厚的“時間”之上,兩道清晰的輪胎壓痕突兀地延伸向廠房深處,旁邊還散落著幾個交叉的、明顯帶有拖拽痕跡的鞋印。
這些痕跡很新,絕不超過一周。
宋昭蹲下身,鼻翼微動,空氣中殘留著一絲極其微弱但異常熟悉的化學氣味——製冷劑R134a。
這個型號,與那台神秘的D7冷凍艙所使用的製冷劑,完全一致。
心臟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
他循著痕跡,一步步深入黑暗的廠房。
在最深處,一台半截被凝固的混凝土掩埋的舊式製冷機組後麵,他發現了一道幾乎與牆壁融為一體的隱蔽檢修口。
沒有鎖,隻有幾顆需要特殊工具才能擰開的內六角螺絲。
這難不倒他。
檢修口打開,一股更濃的寒氣湧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