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崔家已經走到了懸崖邊上,成了皇帝警示天下世家的肉!
給嫁妝?
隻要一文錢送出廣陵,送往曆陽。
第二天,皇帝就能以“資敵”之罪,將整個崔家連根拔起!
到時候,魏玉道那條老狗。
絕對會第一個撲上來,將崔家啃得骨頭渣都不剩。
不給嫁妝?
那便是抗旨不遵。
同樣是死路一條。
更何況,瑞雲和瑞雪還在那反賊手裡。
事到如今,唯一的辦法,似乎隻有……
崔觀海的眼中,閃過一絲痛苦的掙紮。
他緩緩站起身,環視眾人,聲音裡帶著一股決絕的悲愴。
“事已至此,為保全家族,我等……隻能壯士斷腕了!”
“傳我命令!”
他深吸一口氣,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
“即刻昭告天下,崔氏女瑞雲、瑞夕,德行有虧,不守貞潔,被賊人所擄,理應自儘全節,以保家族清譽。”
“然二人貪生怕死,苟且偷生,實乃我崔氏之恥!”
“自今日起,此二人,被逐出廣陵崔氏宗族!從此生死,與我崔家,再無乾係!”
這番話,如同一道道冰冷的刀子,割在每一個崔氏族人的心上。
大廳內,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知道,這是唯一的辦法。
將那對可憐的姐妹花徹底拋棄,與她們劃清界限,才能最大程度地保全家族。
隻是,這代價,未免太過殘忍。
崔觀海說完,仿佛被抽乾了所有的力氣。
頹然坐倒在椅子上,雙目無神地望著房梁。
他仿佛已經看到了,天下人嘲諷的目光。
看到了崔家百年清譽,毀於一旦。
就在這時。
一個蒼老而平靜的聲音,在大廳的角落裡,悠悠響起。
“家主,老夫覺得。我們,應該多走一步!”
眾人循聲望去。
隻見一個須發皆白,身穿粗布麻衣。
正在閉目養神的老者,緩緩睜開了眼睛。
此人是崔家的旁支宿老,名叫崔玄成。
輩分極高,但從不理會族中事務。
平日裡深居簡出,如同一個隱形人。
若非今日事關家族存亡,他根本不會出現在這裡。
崔觀海一愣,連忙起身,恭敬地行了一禮:“玄成叔,您……有何高見?”
崔玄成渾濁的眼珠轉了轉,慢悠悠地站起身,走到大廳中央。
他沒有看那封聖旨,也沒有看那封信,隻是淡淡地問了一句。
“家主,老夫隻問你一句話。”
“當陛下說我們與反賊勾結的時候……”
他頓了頓,渾濁的眼中,陡然射出一道駭人的精光。
“我們最好,真的與反!賊!勾!結!”
轟!
這石破天驚的一句話,讓整個大廳瞬間落針可聞。
所有人都被震得目瞪口呆,以為自己聽錯了。
就連崔觀海,也愣在當場,半晌說不出話來。
勾結反賊?
這是何等大逆不道的言論!
可不知為何,這句話。
卻像是一道閃電,劈開了他心中所有的迷茫與恐懼。
崔觀海怔怔地看著眼前這個看似行將就木的族叔,腦中轟然作響。
是啊……
反正罪名已經被扣在頭上了。
無論怎麼做,都是錯。
皇帝和朝廷,已經把刀架在了崔家的脖子上。
既然橫豎都是死……
既然退無可退……
那為何,不拚死一搏?!
與其坐以待斃,任人宰割。
將家族的命運交到彆人手上。
倒不如……
自己來做這個執棋人!
一瞬間,崔觀海眼中的悲涼與絕望儘數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瘋狂與決絕!
哪怕趙鋒隻有三縣之地,未曾到下注的標準。
但天吳皇室如此逼迫。
豈有我崔家坐以待斃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