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知道,這到底算不算幸福。”張海琪的聲音幽幽傳來,好像一陣輕風。
小哥坐在原地,冷靜的盯著那團火。火苗在他黑色的眸子中跳動,仿佛兩個跳儺舞的祭司。
事成定局。張也成想要救出小哥逃跑的計劃敗露,與其被抓回去族法處置,還不如自己識趣一點把泗州古城的事獨自擋下。換一個相安無事。
罪人伏誅,還是為了族裡。那就沒必要專門針對一個孩子。
小哥在傷心呢。這小子一路上不講話,也沒什麼表情。但人的眼睛不會騙人,情緒會通過細微的表情表現出來。當牛馬這麼多年,還看不懂這些那自己真白活了。
還是不要刺激小孩了。
張海桐收回目光,淡聲問:“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沒那麼冷心冷肺。”張海琪笑了笑,把浸濕的外套架在樹杈子上烘烤。“錄入檔案館的文書,我會著重寫將功折罪這一點的。”
張家本家和外家的不同肉眼可見,話語權也不可同日而語。同樣對一件事做出報告,本家的話總比外家更容易令族老信服。
所以張海琪這樣說,也代表她的底氣。
“都不是大事。”她語氣也恢複了平靜,含著淡淡的警告。“倒是你,殺了不少自己人。回去好好想想怎麼交代。哪怕事出有因,交代不清楚也得嘗嘗家法的滋味。”
“杖責,還是拉去黑龍江挖隕鐵?”張海桐學著的她的語氣說:“都不是大事,誰能證明是我砍得?”
“你也說了,都混著石灰爛掉了。”
張海琪啞然失笑。這波兒是裝逼大失敗,但她似乎一點也不惱怒,還挺開心的。
不懂,但尊重。
在現實世界吐完那一口老血,一睜眼又回來。比坐高鐵還快。張海桐摸不準這種規矩。不過既來之則安之,他也沒什麼不適應的。
倒是肚子上,確實有個發青的腳印兒。估計就是張也成踹那一腳的鍋。難怪會吐血。現在行動起來都有種腸子打結的微妙感。
這一腳忒狠了,怎麼不算貫穿星辰。
張海桐靠著粗糙的樹乾,摸著肚皮看著黑了吧唧的樹林子。
到現在,他都沒明白張海琪為什麼突然賣他一個好。人心隔肚皮,人家沒露餡,自己猜破頭也不明白。
算了,船到橋頭自然直。
想那麼多乾嘛。
……
回到張家大院,過了例行檢查。張海桐準備先去找隊醫看看肚子。
小哥一回來就被教習師傅帶走,回那個大通鋪院子。
張也成沒了,他自然也不能回和養父一起住的地方。從此真沒人管他。張海桐好早就不住那裡了,他地位也不夠,想要養這種特殊的小孩,族裡未必肯。
放野結束後,外家人可以自己在外圍建房子或者選已經無主的屋子居住。
他對住宿環境沒什麼要求,能住就行。原來的房子出了點事,他又懶得修,乾脆跟上麵的老大們打申請,換新房子住。
從泗州古城回來,新房子確實批下來了。但在四川打的那兩條虎皮卻永久的遺失在泗州古城。
可惜了虎皮小毯子。
……
小哥剛消失在大院影壁後麵,張海桐就看見斜對麵有個一看就陽光開朗、家庭幸福且一肚子壞水兒的小張看著他離開。那樣子,跟特麼望夫石似的。
倒也沒那麼深情,就是那種探究和可憐的眼神。小屁孩同情心泛濫。
小張左眼下有一顆小痣,讓他的相貌看起來柔和了不少。這人長得就很有欺騙性。
張海桐撓了撓臉,心想現在這種破情況還能對小哥“一往情深”的,估計隻有張海客了。
話說小時候的張海客長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