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拉不知道自己在那堵由藤蔓和絕望構成的綠色牆壁裡被困了多久。一秒,或是一個世紀。
在她被困住的、與世隔絕的黑暗裡,她什麼都看不見,什麼也聽不見。
她看到了。
她通過哈利的眼睛看到德拉科,看到了那些戴著麵具、卑躬屈膝的食死徒,看到了盧修斯·馬爾福那張寫滿了恐懼和擔憂的臉。
然後,恍惚間,她看到蒼白的,蜘蛛般細長的手,用一根白色的魔杖指向了德拉科。
"鑽心剜骨!"
莉拉感覺自己的靈魂在那一瞬間被硬生生地撕開了一道口子。
她想尖叫,想衝過去,想用自己的身體擋在他麵前。
但她什麼也做不到。她隻能被迫地、清晰地、完整地看著他受刑。
……不……
……求你……停下……
她在自己的意識深處哭喊,那聲音微弱得連她自己都聽不見。
就在這時,那個她既憎恨又熟悉的聲音再次出現了,帶著蠱惑的意味在她腦海深處低語:你想讓我停下來嗎?還是說…你想看得更清楚一點?
……求求你!求你停下……不管你讓我做什麼都行……我什麼都答應你……
她在心裡拚命的尖叫著,哀求著。突然那根繃得過緊的弦,啪地一聲斷裂。
束縛著她的藤蔓也隨之失去了所有的力量,無力地垂落下來。
突然之間,外界的聲浪如同決堤的洪水般湧入了她的耳朵。
那不是歡呼,而是尖叫。
莉拉從那堵綠色的牆壁裡摔了出來,重重地跌在草地上。她顧不上自己被擦傷的手臂和膝蓋,也顧不上那片刻的眩暈。
她拚儘全力地朝著迷宮的出口跑去,高大的樹籬在她身邊飛速地向後退去,變成了一團團模糊的、深綠色的影子。
風聲在耳邊呼嘯,她的心臟在胸腔裡瘋狂地跳動,每一次跳動都像是在質問她——
你為什麼不在他身邊?
你為什麼讓他一個人去麵對那些?
你為什麼……這麼沒用?
莉拉跌跌撞撞地跑出迷宮,魁地奇球場那片熟悉的、綠色的草地映入眼簾。但那片綠色,此刻卻被一種令人心悸的寂靜和恐慌所籠罩。
尖叫聲、哭喊聲、教授們試圖維持秩序的吼聲,像一團混亂的聲浪將她淹沒。
她看到了,塞德裡克·迪戈裡的屍體,就那麼靜靜地躺在草地上,眼睛空洞地睜著,臉上還殘留著屬於赫奇帕奇的、溫和的困惑。
旁邊,他的父親阿莫斯·迪戈裡,那個平日裡總是興高采烈、以兒子為榮的男人,此刻正發出野獸般悲痛的哀嚎。
她看到魔法部長康奈利·福吉,臉色慘白地對著一個傲羅語無倫次地說著什麼。麥格教授用手捂住了嘴,眼中是無法掩飾的驚駭。鄧布利多校長的臉上沒有了往日的溫和,隻剩下一種山巒般沉重的、冰冷的平靜。
但莉拉的大腦在此刻異常的清晰,清晰得可怕。
鄧布利多、斯內普、麥格教授……他們都在忙著安撫人群,沒有人注意到她。很好。
她轉身朝著城堡的方向狂奔而去。她快得像一陣風。身體裡燃燒著一股前所未有的、黑暗而滾燙的力量。那是最純粹的憤怒和仇恨。
她不知道墓地現在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德拉科現在是死是活,身在何處。但有一個人,一定知道。
她甚至不需要去思考路線。憤怒和恐懼像兩股最強大的燃料,驅動著她的身體。她衝上大理石台階,跑過空無一人的走廊,城堡牆壁上的畫像們都用驚恐的眼神看著這個像一陣黑色旋風般衝過的女孩。
黑魔法防禦術的教室在三樓。
莉拉甚至沒有去推門,她隻是盯著那扇厚實的、雕刻著複雜符文的橡木門。
"轟!"
一聲巨響。
那扇門,連同周圍的牆壁,像是被一頭隱形的攻城槌狠狠地撞上,瞬間四分五裂。木屑和石塊向內迸射,在煙塵彌漫中,露出了辦公室裡的景象。
辦公室裡,那個頂著穆迪麵孔的男人,正舉著魔杖,對準了剛剛被他從賽場上帶回來的、還處於半昏迷狀態的哈利·波特。
而在莉拉衝進來的那一刻,他鬆開了手。
哈利軟軟地倒在了地上。
小巴蒂·克勞奇看著莉拉,他臉上沒有恐懼,沒有憤怒,甚至沒有絲毫的驚訝。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狂熱的、病態的、如同最虔誠的信徒見到自己神明降臨時才會有的……迷戀和崇拜。
莉拉沒有說話。在她眼中,整個世界都變成了紅色。不是憤怒的紅,而是一種更加純粹的、代表著毀滅和終結的血色。
她左臂上的蛇形胎記像是被烙鐵燙過一樣,灼熱的痛感順著血管一路蔓延到她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