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這般頑強,說明這株長春花特殊,意義非凡。
她決定要好好養起來。
姬修與朱氏對視一眼,佯裝不悅,“你跟政兒有何秘密?方才作笑也是因此?”
“不告訴阿父阿母。”般般擠開兩人,抱著這盆長春花跑開,“我要尋工匠教我如何養花!”
“這孩子,想起來一出是一出。”朱氏搖搖頭,給自己倒了杯茶水。
湯色微褐,空氣中還殘留點心膩歪的香,桌案上擺著一塊吃了一半的雲片糕,小巧的牙印呈弧形。
朱氏拿起來瞧了瞧,微頓,“秦國是何境況了,你打聽的怎麼樣了?”
姬修將茶水一飲而儘,長長的歎息,“公子異人回到秦國,已認了華陽夫人為母,改名子楚。”
“這名字討巧,”朱氏扯了扯嘴唇,“那如今嬴異人豈不是嫡子?”她若有所思,“我聽聞安國君身子不好,能否熬得過秦王都說不準吧…嬴異人沒準真的如呂不韋圖謀的那般,能順利即位。”
說著,她語氣慢慢清晰起來,驚疑不定:“般般如今跟政兒感情好,若是來日他能當秦王,我兒便是王後!”
朱氏看不上其他諸侯國,唯秦國勢大,是六國中最強者,她看不上燕國太子,但若女兒是能當秦王後,她是樂意的。
姬修又歎氣,“這也說不準。”想起公子異人,“他既認華陽夫人為母,華陽夫人怎會容嫡子有個趙國歌姬夫人?”
朱氏愣住,“你是說?”
姬修點頭,“他已經娶了韓夫人,又生下一子。”
朱氏臉色頓變,重重擱下點心,“什麼人呐!發妻的位置也能拱手讓人?這叫旁人如何看待月姬和政兒?”
“定然是那呂不韋攛掇的,為了討好華陽夫人,他還有什麼主意想不出來?奸商一個!”
朱氏破口大罵,將呂不韋翻來覆去的辱罵,姬修頭疼,“好啦,不就是他當時在邯鄲搶了咱們的生意嗎?如今他都走了,彆生這麼大的氣。”
“這世道,女人苦啊!”朱氏揮開丈夫的手,眼淚唰的一下淌了下來,“你又懂什麼?你妹妹當日被呂不韋當眾送給異人,已是莫大的屈辱!縱然他是秦國公子,可他不受寵啊!”
“生了兒子,人跑了!你妹妹她的兩任丈夫一同拋下了她,還有比她更可憐的嗎?!”
姬修取了帕子給她擦眼淚,“你不是不喜月姬?”
朱氏彆開身子,狠狠剜了他一眼,“我是煩她心眼子多,與她的經曆無關。”
姬修摟抱住她哄著,“好好好,我知曉夫人最是心善。”
般般尋了工匠,學得認真,精心伺弄著長春花。
到了夜間,姬長月身邊的侍女過來說日後沒辦法教導她歌舞了,兒子以上課繁重需要阿母陪伴為由輕易說動了她,她分身乏術。
般般大驚,不可置信,“當真?”
從雲掩唇而笑,“自然是真的。”
沒想到嬴政說到做到,般般心中崇拜,隻覺得表兄的形象瞬間高大威猛了,她一股腦往荷包塞了許多酥糖,提起裙子要去尋他。
這東西以往她不自己咬一口,是舍不得分給彆人吃的。
嬴政儘吃了,露出一個符合他這個年紀、他卻從未這樣笑過的隨意與小孩心性,“這下信我了?你是怎樣對我承諾的,彆忘了。”
般般認真想想,乖巧跪坐在他身旁,“除了我大父大母,阿父阿母之外,都聽你的,這樣好了嗎?”
嬴政立即點頭,“善。”
不過他留了個心眼,“如何證明你不會出爾反爾?”
般般皺皺鼻子,舒展眉頭,“長春花的花瓣掉落,我做成乾花,製一枚香包送給表兄,以作證明。”
說罷,她嘟囔,“可是,表兄也不能讓我做壞事呀。”
嬴政隨性而笑,“有壞事我先做了,怎會害你挨罵。”
“沒有見過你做壞事,不算。”
“今日那件不算嗎?”他差點把太子丹伴讀的耳朵咬掉,那股腥甜的味道仿佛還殘留在他心間。
般般不屑叉腰,“那是他活該,該死。”她還聽到那人說表兄是野種,直覺這件事情不能說出來,她隻當做沒聽見,但心裡憤憤不平,有點憐愛了。
窗外的寒月如白雪,銀色鋪灑。
般般心想,表兄天生神力,又腦子好使,他長大後定然非池中物。
她站在屋簷外衝他擺手,得意於自己看人的眼光,“表兄以後會更厲害,厲害到沒人敢再辱罵你,到時候我還要跟著表兄沾光呢。”
在趙國這麼多年,所有人都讓他忍,就連親生母親也隻在乎他能不能贏,沒問他苦不苦。
第一次有人說,是彆人活該,是彆人該死。
嬴政將目光收回,在竹簡上停留了數秒,恍似無意的說,“那般般可要一直在我身邊,不然沾不了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