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萬!”
他聲音不大,但每一個字都像一顆實心的鐵球,重重地砸在眾人的耳膜上,震得人心頭發麻。這已經不是競價了,這是羞辱。每一次加價,他都像是在用成堆的金子扇所有人的耳光,又響,又疼。
整個大廳的氣氛,瞬間從熱火朝天變成了冰窖一般,死寂無聲。
這還怎麼玩?這簡直是土地爺和財神爺打架——神仙過招,凡人遭殃啊!
叫價聲還在繼續,但已經徹底變成了魏騰的個人表演。
“三百二十萬!”又一個鼓足勇氣的商人小心翼翼地加了價。
“四百萬!”魏騰眼睛都沒眨一下,直接把手裡的牌子晃了晃。
他根本不給任何人喘息的機會,也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彆人都是一萬、五萬地往上加,他倒好,每次加價都是大跨步地往前邁,五十萬、一百萬地往上砸,仿佛在他眼裡,錢隻是個數字,而用這個數字把彆人的希望踩在腳下,才是最有意思的遊戲。
他每次抬價,還要附送一個“你們都是垃圾”的眼神套餐,那副樣子,仿佛他花的不是能堆成山的真金白銀,而是從路邊隨手撿來的石子兒。
“五百萬!”
當這個數字從魏騰的嘴裡輕飄飄地吐出來時,全場最後一點掙紮的念頭,也徹底熄滅了。
當魏騰麵不改色地喊出這個仿佛能砸穿地麵的天價時,整個大廳裡響起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那聲音此起彼伏,先是零星的抽氣,隨即彙成一片嘶嘶的合奏,像是無數條蛇在黑暗中吐著信子,讓人頭皮發麻。
許多原本還抱著一絲不切實際幻想的商人,腦門上的冷汗已經控製不住地彙成了小溪,順著臉頰的溝壑往下淌。
他們甚至不敢去擦,隻是默默地、近乎狼狽地把手裡那塊沉甸甸的號牌悄悄塞進了寬大的袖子裡,動作輕微得像是在做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這一刻,他們終於徹底想明白了。這場遊戲,從一開始就不是給他們這些凡夫俗子準備的。什麼商業競拍,什麼價高者得,都不過是好聽的說辭罷了。
這分明就是一場赤裸裸的拚爹大會,比的是誰的家世更硬,誰的靠山更大。
簾子後麵,柔軟的錦墊上,趙福金已經驚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她那雙美麗的杏眼睜得滾圓,嘴唇微微張著,視線穿過薄紗的縫隙,死死地盯著台下那個不可一世的背影。
“夫君……這……這人是瘋了嗎?”她的聲音裡帶著一絲顫抖,“五百萬兩黃金啊!不是白銀,是黃金!他家裡是開金礦的嗎?”
陳森嗑瓜子的動作不疾不徐地停了一下,將一小片瓜子皮從唇間精準地吐進麵前的白瓷盤子裡,發出“叮”的一聲輕響,清脆得有些刺耳。
“開金礦?那多費勁。”他懶洋洋地開口,語氣平淡得像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他家是開染坊的——專門給彆人點顏色看看。”
趙福金被他這不著調的回答噎了一下,心裡的急切更盛。她看著台下魏騰那副囂張跋扈、睥睨眾生的模樣,氣就不打一處來:“你看他那個樣子,真是廁所裡打燈籠——找死屎)!這麼多人看著,他就一點不怕犯了眾怒嗎?”
“福金啊,這你就有所不知了。”陳森終於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整個人都陷進了柔軟的靠枕裡,慢悠悠地解釋道,“這叫閻王爺出告示——鬼話連篇。”
他側過頭,看著自己這位天真又善良的妻子,眼神裡帶著幾分好笑。
“在他現在的心裡,自己就是那個能讓鬼推磨的神仙。至於底下那些人,”陳森朝外麵揚了揚下巴,“在他眼裡,連鬼都算不上,最多算是一群圍著磨盤打轉的螞蟻。”
趙福金看著台下魏騰那副不可一世的嘴臉,又看看身邊一臉“也就那樣”的夫君,感覺自己的腦子徹底不夠用了。那是一種巨大的、荒謬的割裂感,仿佛他們三人身處在完全不同的世界裡。
“那……那他這麼一喊,價格高到這個地步,豈不是贏定了?”她小聲地,帶著最後一點不確定問道。
陳森聞言,終於放下了手裡那一把還沒嗑完的瓜子。他坐直了些,長長地歎了口氣,臉上破天荒地露出了痛心疾首的表情,仿佛蒙受了什麼巨大的損失。
“唉,蠢貨。”
“啊?”趙福金一愣,徹底懵了,“他都出到五百萬兩了,怎麼還……還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