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後,衛德運籌到第一筆啟動資金,來自一個老同學的家族企業,五百萬,隻求年化10的固定回報。
他買下一塊邊緣區的工業地皮,做“物流用地改造+舊廠房升級”的項目,靠著過去在貨運行業打下的關係和對政策的熟悉,一步步磨下各種許可和手續。
他親自跑工地,拉鐵皮圍擋、談施工隊、寫可研報告、甚至熬夜修改招商冊。
那個項目最後賺了一千多萬,比起當年的估值不能看,但收益卻讓投資人很是滿意。
之後的三年,他像一頭沉默的獸一樣,在城市邊緣一點點啃著舊資產。
用“工業更新”“產城融合”“低密商業辦公園區”等名義拿下幾塊地,又靠物流、電商、無人機產業鏈引進的招商背書,穩步放大規模。
他沒再去找風投圈的人,更不做講ppt的事。
他知道,隻有真正能帶來現金流和資產增值的項目,才能在這個時代活下去。
他不再試圖說服彆人“相信未來”,而是讓他們看見“現在的價值”。
然後,他一點點靠積少成多,成為了自己的“資本”。
和黃建國的再次遇見是在一次舊工業園區更新項目的研討會上。
那場會請了不少行業專家,也有政府背景的規劃顧問。
衛德運沒坐前排,習慣性選擇靠邊的位置,邊聽邊記筆記。
直到會議中段,一個熟悉又久違的聲音響起:
“……目前這塊工業園區的物流倉庫存在操作空間。它原始權屬比較清晰,而且舊改成本控製得住。我們團隊之前做過類似的產業更新案例,平均投資回報周期控製在兩年以內。”
衛德運緩緩抬頭,視線穿過人群,正好對上講台上的那個人。
——黃建國。
對方依舊穿著一身熨帖的西裝,頭發梳得一絲不苟,說話一如既往地流暢果斷。
他沒有看到台下的衛德運,或者說,看見了也裝作沒看見。
會後黃建國被人團團圍住,仍舊遊刃有餘,笑容得體。
衛德運沒有過去搭話。
他走得比彆人慢,故意等人群散得差不多了,才去停車場取車。
沒想到剛拐進車道,就看見黃建國站在路邊抽煙,手裡拎著西裝外套。
真是好久不見了。
“你來聽會?”黃建國開口,仿佛他們昨天才見過。
“嗯。”衛德運點頭,沒多說。
黃建國吐出一口煙,笑了笑:“聽說你最近項目做得挺順。物流園、改造、招商,還挺會玩嘛。”
“也就是活下來。”他淡淡回道。
兩人沉默片刻。
衛德運本以為對方會開始講什麼過去的交情、錯過的機會、資本的冷酷,但黃建國卻隻是把煙掐了,扭頭看他一眼,說:
“說到底,我們都在試圖找一個沒那麼容易死的賽道。”
這句話沒有勝負,沒有愧疚,也沒有試圖辯解。
衛德運忽然想起,當年黃建國最擅長的,就是在一片廢墟中第一時間找出能點火的乾柴。
“你現在還做融資嗎?”衛德運問。
黃建國笑了一下,搖頭:“不太做了。現在給自己換了個殼,做城市更新谘詢,給人規劃、拆盤、導資源。說白了,就是‘講故事’,但這次講給guo資聽。”
“這次,你打算講多久的未來?”衛德運盯著他,語氣沒多少溫度。
“沒有未來,”黃建國頓了一下,“隻講確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