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7年10月,龍城監獄的陰靄中,吳稚暉踉蹌著走到王至誠身邊,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他帶來了筆墨紙硯,似乎在等待一場書法的交鋒。
一進監獄,吳稚暉看到王至誠旁邊的一堆被丟棄的作品,立刻訓斥獄警:“文人講究乾淨,把這些清理了!”這堆作品並不是垃圾,而是王至誠與外界聯係的信號。長久以來,王至誠通過廢稿將監獄裡的情報傳遞出去。吳稚暉是否故意,但王至誠不敢阻止,以免引起懷疑。
“胡漢民、於右任、譚延闓都是民國政壇的風雲人物,”吳稚暉一邊研墨一邊說道,“三人在事業與書法上都有非凡成就。”
王至誠早已聽聞吳稚暉的書法才華,今天終於得以一睹其風采。吳稚暉用篆書寫下對聯:“一觴一詠成就千年蘭亭,流傳民間,信可樂也;半死半生跋涉百所大學,參悟真理,走可安哉。”並用小行草落款:“吳稚暉丁卯年庚戌月,年六十有二。”
王至誠心中暗自稱讚:“吳先生的篆書實乃精品。”他恭敬地問:“請問篆書能否指點一二?”
吳稚暉謙虛地搖頭:“魯班門前豈能班門弄斧,您是書聖後裔,篆書不敢與您交流。”
吳稚暉開始講述書法的源流:“遠古時神農氏結繩記事,後倉頡造字,甲骨文為古文字的開端。”
王至誠忍不住問:“研究甲骨的大家有誰?”
“郭沫若、董作賓、羅振玉和王國維。”吳稚暉麵露驕傲,“他們各有所長,推動了甲骨文的研究。”
王至誠追問:“甲骨的特點是什麼?”
吳稚暉認真說道:“甲骨與金文同屬大篆,書寫時講究筆法變化,重物特征和章法的嚴謹。”
王至誠讚歎:“剛才吳先生的創作是大篆,既有金文特點,又有楷化的篆法。”
“金文瘦長,圓轉遒勁,起筆圓,收筆尖;筆劃渾厚,漸趨齊整,少露鋒芒。”吳稚暉繼續分析,“看來需要講一下大篆的演變和寫法。”
“洗耳恭聽。”王至誠畢恭畢敬。
吳稚暉開始講述:“大篆興於西周,伯益所創無法考證。《說文解字》記載:周宣王時,太史籀造。金文四大國寶:《大盂鼎銘》、《毛公鼎銘》、《虢季子白盤》和《散氏盤》。其中《大盂鼎銘》體勢嚴謹,是西周前期金文的典範;《虢季子白盤》則自然抒情,堪稱金文成熟的楷模。”
吳稚暉語氣凝重地說道:“籀文是‘大篆’,起於西周晚年,是古文與秦篆之間的橋梁。海派有趙之謙,後有海上四妖:李瑞清、曾熙、吳昌碩、黃賓虹。”
王至誠問:“那寫大篆有何要領?”
吳稚暉答:“大篆多圓,篆尚婉通。入墨三分,潤燥相生;形體瘦筋,運筆有力;形體豐腴,筆勢健雄。”他得意地說道:“所以我在書法界有些名聲,也算是清科的舉人。”
王至誠問:“您藏書兩萬餘冊,可有接近真跡的《蘭亭序》摹本?”
吳稚暉笑道:“剛才的約定,我傳授給你篆書,現在聽你談談行書,談談您見過的《蘭亭序》吧。”
王至誠接過話茬,喝了一口水,心知吳稚暉想要的不僅是《蘭亭序》,而是其隱藏的秘密,於是裝作不知:“王羲之寫過多少遍都不及最初醉酒後的《蘭亭序》,這篇流傳千古的作品傳給子孫,直到傳給智永……”
“那你爺爺送我的《蘭亭序》和其他版本有所不同。”吳稚暉突然插話,眼中閃過一絲神秘。
王至誠一愣,似乎意識到事情的嚴肅性,靜待吳稚暉的進一步解說。
“你爺爺王懷蘭收藏的‘琅琊本’的《蘭亭序》與流傳的版本有所不同。”吳稚暉緩緩說道,語氣變得低沉而莊重。這一瞬間,龍城監獄的空氣似乎凝固了,書法與曆史的交彙顯得格外珍貴。
“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將‘琅琊本’的《蘭亭序》背臨一遍。”王至誠仿佛在承諾一種傳承之路。
吳稚暉覺得時機已經成熟,繼續說道:“據說東京附近的一間小木屋裡,有神秘人物贈送你一幅王羲之的《蘭亭序》,而這幅字裡暗藏某種秘密。”
王至誠從書畫包裡找出幾幅《蘭亭序》的摹本,遞給吳稚暉:“隨便挑一幅。”
吳稚暉認真說道:“我這一生清白,沒人敢送我金條,送的也隻是書畫和古玩,我都當場扔出去。我來,不是要你的字,而是想救你出獄,也因你爺爺的麵子。”
王至誠請求:“那不如把我關在這裡,把陳延年、趙世炎等人都放了!他們都是祖國的人才。”
吳稚暉歎息道:“正因如此,我憐惜人才,卻無法救他出獄。”
王至誠不甘:“他們把陳延年關在龍華監獄教育算了。吳先生您是影響深遠的人物,既是書法巨擘,又是中國學術界的明星,希望您能給陳獨秀留下一點星光。”
吳稚暉無奈搖頭:“我心有餘而力不足。”他惋惜道:“即使我想救他,恐怕也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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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7月1日前後,楊培生、張佐臣等人高唱《國際歌》,走向刑場。
7月4日晚上,陳延年被國字號軍警押往刑場。當劊子手喝令他跪下時,陳延年高聲回應:“革命者視死如歸,隻有站著死,絕不跪下!”國字號士兵卻毫不留情地將他暴力按倒,劊子手們用亂刀將這位英雄殘忍地殺害,鮮血染紅了大地。
王至誠聽後悲痛與憤怒交加,抓住吳稚暉的衣領,問:“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陳延年被殺的真相?”
“陳延年被秘密殺害,國府對他的具體日期和罪狀避而不談,連他的名字都沒有出現。”
王至誠說道:“就這樣,你們輕描淡寫地抹去了一批人的鮮血與生命。隻要我還活著,我能寫,就要把這一切曝光。”
“識時務者為俊傑。能忍則大丈夫。”吳稚暉拍了拍王至誠的肩膀,語氣中透著憂慮,“恐怕你出獄後,連東北都沒有你容身之地了!共字號不可能再發表你的文章。”
王至誠皺眉問:“怎麼會這樣?”
吳稚暉沉重地回答:“就憑你和南造雲子在一起的照片,國字號絕不會容許你這種被視為‘叛徒’的人存在!”
王至誠不甘辯解:“我在共字號麵前,隻是一位書畫愛好者,根本沒有那些遠大的理想。出獄後,我計劃參加明年的第四次中日聯合繪畫展覽會。難道不想借此機會一展才華嗎?”
吳稚暉搖了搖頭:“蔣介石訪日,為聯合繪畫展覽會鋪平了道路,但你與共字號走得太近,蔣和他的部下不會容許你參加。”他再次勸道:“我們是忘年之交,我可以幫你推薦,若你答應,我去找曾琦和李璜談判。”
王至誠鄭重回應:“請不要把我與他們混為一談!國字號的右翼分子與他們無異,我絕不會參與此事,除非你們先把關押的共字號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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