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暴雨來得又急又猛,豆大的雨點砸在指揮部茅草屋頂上,發出炒豆子般的劈啪聲。李雲龍蹲在門檻上卷煙,粗糙的手指捏著劣質煙葉,時不時抬頭望一眼陰沉的天色。屋簷滴水在泥地上鑿出一個個小坑,混濁的水花濺到他打了補丁的布鞋上。
"團長,軍統的人到了。"鐵蛋撐著把破油紙傘跑來報告,褲腿濺滿泥點。這孩子最近躥得飛快,去年改小的軍裝現在又短了一截。
李雲龍把卷好的煙叼在嘴裡,眯眼望向村口。三個穿長衫的男子正跟著哨兵走來,打頭的約莫四十歲,圓臉上架著金絲眼鏡,活像個教書先生。
"李團長,久仰。"來人拱手作揖,"鄙人鄭耀先,軍統晉南站站長。"
李雲龍沒接話,隻是側身讓出門口。窩棚裡光線昏暗,雨水順著茅草縫隙滴落在作戰地圖上,暈開一片水漬。趙剛起身相迎,給客人倒了碗粗茶。
"客套話就免了。"李雲龍單刀直入,"你們能提供什麼?想要什麼?"
鄭耀先不慌不忙從懷中取出個牛皮紙袋:"太原城最新布防圖,日軍軍官宿舍分布,還有..."他故意停頓,"下周將有一批化學武器運抵榆次車站。"
李雲龍瞳孔驟然收縮。程鐵柱的記憶裡,日軍在華使用毒氣造成過慘重傷亡。他一把抓過文件,上麵清晰地標注著運輸時間和路線。
"消息可靠?"
"八成把握。"鄭耀先推了推眼鏡,"我們有個線人在日軍後勤課。"
趙剛湊過來看地圖,眼鏡片反射著油燈的光:"老李,如果情報屬實..."
"打!必須打!"李雲龍一拳砸在桌上,震得茶碗跳了起來,"毒氣彈要是運到前線,不知多少戰士要遭殃!"
談判持續到深夜。最終達成協議:軍統提供情報和部分炸藥,特務團負責行動,戰利品三七分成。送走客人後,李雲龍立刻召集作戰會議。
"榆次車站離太原太近,強攻是找死。"他指著地圖上彎彎曲曲的鐵路線,"最好的動手地點在這兒——黑石嶺隧道。"
王喜武蹲在角落擦槍,突然出聲:"隧道北口有個偽軍檢查站。"
"調虎離山。"李雲龍咧嘴一笑,"老趙,你帶縣大隊去佯攻十裡鋪炮樓,把偽軍引出來。"
作戰方案很快敲定:爆破組由林誌恒帶隊,他熟悉鐵路係統;狙擊組負責清除崗哨;鐵蛋跟著通訊組在製高點觀察;李雲龍親自帶接應隊。
暴雨下了整夜。清晨時分,隊伍冒雨出發。戰士們披著蓑衣,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泥濘山路上。鐵蛋背著一捆信號旗,不時滑倒又爬起來,像個泥猴似的。
黑石嶺隧道在雨幕中若隱若現,像張巨獸的大口。偽軍檢查站亮著昏黃的燈,兩個哨兵正在屋簷下抽煙。李雲龍舉起望遠鏡,看見鐵軌在雨水中泛著冷光。
"行動!"
隨著命令,趙剛帶的縣大隊準時在十裡鋪打響。檢查站的電話很快響起,偽軍班長帶著大半人手急匆匆趕去支援。剩下兩個哨兵也被王喜武無聲解決。
爆破組迅速潛入隧道。林誌恒檢查鐵軌接縫處,熟練地安裝炸藥。其他人則在隧道壁鑿洞,埋設更多爆炸物。鐵蛋趴在對麵山坡上,透過雨簾緊張地觀察鐵路儘頭。
"來了!"孩子突然壓低聲音。遠處傳來汽笛的嗚咽,鐵軌開始微微震顫。
李雲龍數著心跳等待。當火車頭剛鑽出隧道口時,他猛地揮下紅旗!
"轟!"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中,隧道兩端同時坍塌。火車像條被掐住七寸的蛇,劇烈抽搐著停了下來。日軍護衛隊剛跳下車廂,就被狙擊組的子彈撂倒大半。
"衝啊!"李雲龍帶頭衝鋒。戰士們從四麵八方湧向火車,手榴彈在車廂間炸出團團火光。有個鬼子少佐揮舞軍刀衝來,被李雲龍一個側踢踹下路基,摔斷了脖子。
林誌恒帶人撬開密封車廂,裡麵整齊碼放著印有骷髏標誌的木箱。"找到了!"他剛喊出聲,突然臉色大變——箱體上的日文寫著"糜爛性毒氣"!
"小心搬運!"李雲龍聲音都變了調,"去請旅部化學專家來!"
撤退比預想的艱難。日軍援軍來得極快,子彈追著隊伍打。鐵蛋在傳遞消息時被流彈擦傷胳膊,鮮血染紅了半截袖子。孩子愣是咬著牙沒哭,還幫著抬傷員。
回到根據地已是深夜。化學專家確認繳獲的是芥子氣炮彈,足可以裝備一個聯隊。總部發來嘉獎令,軍統也如約送來承諾的炸藥和經費。
"團長,有情況。"慶功會還沒結束,王喜武突然把李雲龍叫到屋外。狙擊手臉上罕見地帶著焦慮:"鐵蛋發燒了,傷口發黑..."
野戰醫院裡,孩子躺在門板上,小臉燒得通紅。軍醫解開繃帶後倒吸冷氣——傷口周圍出現大片水泡,皮膚開始潰爛。
"是毒氣感染!"軍醫聲音發顫,"他肯定碰過那些炮彈!"
李雲龍腦子嗡的一聲。程鐵柱的記憶裡,芥子氣的恐怖症狀如潮水般湧來。他一把揪住軍醫領子:"救不活他,老子斃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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