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香嫋嫋中,他想起小時候他躲在二哥房裡看他習字的場景,當時二哥總說:"寫字如做人,要留三分餘地。"
如今想來,真是諷刺。
在曾國宇的刻意粉飾下,白芷的生活簡單得近乎透明。
她終日蜷縮在疏影館裡,除了偶爾進出曾國宇的書房,就是窩在房裡臨摹曾國宇的字帖度日。
或許是察覺到他眼底遊移的警惕,她從不打聽他的公務,連晨昏定省都掐著秒表般精準。
這倒成全了曾國宇,他有了大把光陰來豢養她,看她像隻倦懶的貓兒般,天一黑就犯困打盹。
這日她起了床要練字,連鞋襪都不肯穿,赤著足就要往書桌去。
曾國宇怕她凍壞了,強給她穿上襪子,抱起她走至書桌邊。
她坐在他膝頭練字,小腳晃蕩著踢他的玄色西褲。
曾國宇眼尾含笑,任她踢出細密的褶皺。
他就是喜歡她任性耍賴,不知好歹的勁兒。
待她終於踢累了,就歪在鋪了厚皮毛的秋千椅裡,蜷成一隻饜足的獸。
他俯身拉把椅子坐在她眼前,她還伸出小腳放在她腿上,借著力悠悠蕩蕩。
"踢夠了?"他問得漫不經心。白芷咬著下唇搖頭,腳趾蜷起又舒展:"沒勁。"
他撚了撚她散落的鬢發:"四哥給你做水晶肴肉?"她搖頭。他再問:"那想要什麼?"
她抬眼,瞳仁裡晃著碎光:"督軍府的報紙呢?最近都沒送來。"
曾國宇指節驀地發白,麵上卻紋絲不動:"送去軍部了。"他盯著她腳趾,伸手一根一根捏,"怎麼突然問這個?"
"悶得慌。"她踢了踢他褲管,"像被關在金絲籠裡。"說著抬起身子湊近曾國宇:"四哥,我覺得你有事瞞我。"
他一根一根隔著襪子撥弄她腳趾並不否認她的猜測:"現在的日子不是很好,何必在意外頭的事?"
她掌心貼上他胸口,"四哥,你心跳得這樣快,是在怕什麼?"
他低頭咬住她耳垂,舌尖嘗到鹹澀:"我怕你分心,怕你不肯把心思放在我身上,總想著外頭的事。"
白芷望著他,輕聲歎息:"四哥,我小的時候,你不這樣看著我。那時候你多忙啊,我追著問些奇怪的問題,都要追到茅房去。後來……你送我去南京讀書,我每天裝作不在意,可放了學,就急著回小院子,打聽你有沒有來信。"她頓了頓,聲音漸低,"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四哥對我這樣不放心了呢?即使我說了不離開你,你也像總在怕什麼。"
曾國宇凝視她,眸色深沉:"你小時候,我不放心你,也是總讓人看著你。但那時候,你隻覺得是四哥關心你。在南京,你明知身邊沒少過我的眼線,可做什麼從不避著。"他微微前傾,聲音低沉,"是什麼時候開始,你覺得四哥的看護,成了束縛?"
白芷怔住。
是啊,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他們之間仿佛什麼都沒變,又仿佛什麼都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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