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鐵長龍般的車隊碾過青石板時,帶起的雪霧模糊了督軍府的大門門。
當最後一輛汽車的車尾燈將將沒入街角,督軍府大門突然被撞開,曾國宇猩紅的披風像道血瀑潑在青石路上。
他奔出來的姿態全然不複日常的威嚴,煙煙還站在原地,聽到聲響,怔怔的回過頭來。
她看見曾國宇踉蹌的步子,本能的想伸手去扶
“走了。都走了……”曾國宇輕聲呢喃。
突然他整個人活過來似的狂奔起來,烏皮軍靴在結冰的路麵打滑,摔了第四次跟頭都沒停。
煙煙一路跟著喊,“督軍——督軍慢些——”
曾國宇仿佛聽不見,隻顧向前,直奔到街口,最後一輛車也看不見了。
煙煙眼睜睜看著自家督軍”咚“地跪在汽車轍印裡,神情怔愣,然後緩緩抬起雙手捂住麵孔,淚水順著指縫流出來。
白芷像片將枯的蝴蝶蘭,整個人蜷縮在霍錫轍臂彎裡。
霍錫轍的眼睛也一眼不眨的追隨著她,像守著最珍貴的寶物。
他目光從她泛青的眼瞼到乾裂的唇瓣,甚至不肯讓一粒灰塵落在她肩頭。
她太虛弱了,霍錫轍忍不住擔心提議,“在前麵找個地方歇歇吧!”
話音未落就被白芷搖頭打斷,她攥住霍錫轍袖口的手指發著顫,指甲蓋因用力而泛白。那襲月白的衫子早被路上雨雪漚出黴斑。
她氣若遊絲的說,“我挺得住,不要停。”
她心裡是怕的,她怕曾國宇再反悔。無論如何,她決不能連累霍老師。
車輪在盤山路上碾出深淺不一的轍痕時,白芷總突然驚醒數算裡程牌。
車子出了黔州,霍錫轍再次提議,“白芷不怕,我們出黔州了,找個地方給你好好睡一睡,歇一歇,你好好吃些東西……”
白芷仍倔強搖頭,“不要,快走。”
一場趕路,在白芷這裡,竟如同逃命般。
霍錫轍第四次掏出懷表提醒用膳,卻見她就著顛簸咽下冷硬的饃饃——競是把那乾糧掰成碎塊,撒在行軍地圖上,就著車燈光亮一粒粒撿著吃。
她咽的艱難,卻不喊苦,不喊累,也不挑食。
饃饃吃不下,就掰碎了就著水強咽,看的霍錫轍心裡發痛。
白芷雖然十分虛弱,卻憑著胸中的一口氣硬挨著不肯生病。
車子已行至第六日,眼看再有一日就能到河西了。
風景越來越熟悉,霍錫轍覺得河西的沙塵都隱約可見時,白芷終於開始出現幻聽。
她把擋在身前的皮箱錯認成圍追的黔州軍,昏沉間還念叨著:“前麵……山坳……可以藏……快走……”
直到體溫計水銀柱衝破刻度線,才泄了這口氣——像盞耗儘燈油的琉璃燈,在灼熱裡慢慢暗下去。
霍錫轍急得嘴上起了炮,急匆匆吩咐副官,“找住處,找大夫,找最好的大夫。”
副官領命,忙找了眼下能找到的環境最好的住處,大夫都在城中搜羅了四五個。”
白芷躺在床上,燒的神誌不清,嘴裡還低聲念叨,“快走……霍老師,彆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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