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汗已經浸透了他的中衣,緊緊地貼在後背上,冰冷黏膩。
他的人生,在短短一個時辰之內,被徹底顛覆。
從權傾朝野的九千歲,到等待審判的階下囚,再到……一把身不由己的刀。
他沒有選擇。
那個年輕的帝王,用一種他從未見過...甚至無法理解的方式,剝奪了他所有的選擇權。
許久,魏忠賢才顫巍巍地撐起身體,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和血跡。
他站起身,佝僂的腰背,在這一刻似乎挺直了一些。
他的眼神,變了!
原先的忐忑驚懼諂媚,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死灰般的平靜,以及平靜之下那令人心悸的...熟悉的陰狠!
魏忠賢知道,自己必須完成這個任務。
不僅要完成,還要完成得漂亮,完成得……超出皇帝的預期。
因為這麼多年替皇家辦事的直覺告訴他,現如今這個皇帝的耐心,是有限的!
而一個沒有價值的工具,下場隻有一個——被隨意丟棄。
他轉過身,一步一步走出了乾清宮。
當陽光再一次照在他那張蒼白如紙的臉上時,魏忠賢微微眯起了眼睛。
那雙渾濁的老眼裡,再無半分猶豫。
走出宮門,候在門外的心腹太監們一擁而上。
“老祖宗,您……”
“老祖宗,皇爺他……”
魏忠賢沒有理會他們,隻吐出了兩個字。
“備轎。”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
“去東廠。”
……
東廠衙門,黑色的旗幡在蕭瑟的秋風中咧咧作響。
這裡是整個大明朝最令人聞風喪膽的地方,是無數官員的噩夢。
往日裡,魏忠賢來到這裡就像是回到了自己的王國,每一個人看他的眼神都充滿了敬畏與狂熱。
但近日,氣氛有些不一樣。
新帝上位,魏忠賢要被清算的消息,暗地裡早已傳遍了京城。
東廠的番子緹騎們人心惶惶,他們不知道等待他們的...將會是怎樣的命運。
當魏忠賢的轎子在兩名心腹的攙扶下出現在東廠大門口時,所有人都愣住了。
每個人都看到九千歲的臉色蒼白得可怕,眼神也變得陌生而遙遠。
但當他走下轎子站直身體的那一刻,一股熟悉而又深入骨髓的酷烈氣息,再次籠罩了整個衙門。
魏忠賢沒有說任何廢話,徑直走進那間最陰森的詔獄公房。
“傳東廠理刑官、掌刑千戶、隨堂辦事,一刻鐘內,到此見咱家。”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很快,
東廠內最核心最凶悍的一批爪牙全部聚集在了公房內,他們看著端坐在太師椅上的魏忠賢,心中充滿了疑惑和不安。
魏忠賢端起手邊的茶碗,用碗蓋撇了撇浮沫,卻沒有喝。
他抬起眼皮,掃視了一圈眼前的這些心腹。
“許顯純,你們都熟吧?”
眾人一愣,麵麵相覷。
理刑官躬身道:“回老祖宗,錦衣衛的許大人自然是認得的,平日裡和咱們東廠,也多有往來。”
“嗯,往來。”魏忠賢輕輕重複了一遍這兩個字,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冷笑。
“咱家現在懷疑,許顯純勾結外官,侵吞賑災糧款,貪贓枉法,意圖不軌。”
“咱家,要辦他。”
此言一出,滿堂皆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