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檢靜靜地看了很久,緩緩開口。
“周全。”
站在殿側,一直如同影子般存在的周全猛地一個激靈,出列跪倒。
“臣在。”
朱由檢深吸一口氣,一字一頓地說道,
“欽犯範永鬥、王登庫等八人,通敵賣國,罪大惡極,擢發難數。”
“禮部右侍郎周延儒,都察院左都禦史馮銓,身為朝廷重臣,不僅知情不報,還縱容包庇協同,同罪。”
“著,即刻押赴西市,淩遲處死。”
“所有罪證,昭告天下!”
“所有涉案官員,無論品級,一律革職查辦,絕不姑息!”
……
旨意一條接著一條。
淩遲處死!
昭告天下!
這些人的九族也保不住了....
這是要將整個士大夫階層的臉麵,都徹底撕下來扔在地上,再用沾滿了泥水的靴子狠狠地踩上幾腳!
所有人都被驚呆了。
他們想過皇帝會嚴懲,但他們沒有想到,會是如此嚴厲如此迅速,如此……不留一絲餘地!
這是在大清洗!
用最血腥最殘酷的方式,進行一場徹頭徹尾的政治大清洗!
更可怕的是誰都不知道王紀念出的那些罪證隻是冰山一角還是全部?
那座墨山裡還藏著多少人的名字?
下一個被揪出來的會不會就是自己?
誰,都不乾淨!
沒有人敢站出來反對。
沒有人敢說一個“不”字。
因為那座墨山,就靜靜地矗立在那裡。
那是鐵證。
是無法辯駁的鐵證!
在這樣如山的鐵證麵前,任何求情任何反對,都等於是在用最響亮的聲音向天下宣告——
“我,也是叛國賊!”
誰敢?
誰敢用自己的項上人頭,在紫禁城挑戰一個已經徹底被激怒,並且已經在京城內外手握禁軍、東西廠、錦衣衛、新軍這幾把能殺人見血的利刃的皇帝的權威?
沒有。
一個都沒有。
“遵旨!”
周全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中回響,帶著一絲因權力而滋生病態的興奮。
他猛地站起,大手一揮。
“將罪犯押下去!”
殿外,早已待命的禁軍們如狼似虎地衝了進來。
“不!不——!”
之前驚嚇過度處於半昏迷狀態的範永鬥,在冰冷的鐵手抓住他胳膊的那一刻猛地驚醒過來,他爆發出了一聲不似人聲的尖叫,身體劇烈地掙紮起來,像一條被扔上岸的魚。
他那張肥胖的臉上,涕淚橫流,眼中充滿了動物般的恐懼。
“陛下饒命!陛下饒命啊!草民願獻出所有家產!所有!求陛下饒草民一命!啊——!”
他的掙紮是徒勞的。
兩個身強力壯的禁軍,一左一右地將他架起,他那沉重的身體在地上被拖出了一道狼狽的痕跡,鞋子掉了,發髻散了,名貴的絲綢囚服被撕開了一道道口子,露出了裡麵養尊處優白花花的皮肉。
其他的商人也紛紛醒悟過來,哭喊聲求饒聲咒罵聲響成一片,整個皇極殿瞬間變成了喧鬨的菜市場。
“冤枉啊!我是被逼的!”
“我有情報!我有大情報!可以戴罪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