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室門口,那盞刺眼的紅燈,懸在每個人心上,壓得人喘不過氣。
顧言癱在冰冷的椅子裡,目光死死盯在緊閉的手術門上,像是要把門燒穿。
濃重的消毒水味也蓋不住他血液裡翻騰的恐慌。
顧意歡的手緊緊攥著薑敬軒,指尖冰涼,聲音帶著強撐的顫音:
“哥,敬軒哥,清清肯定沒事的,你們彆……”
她一邊說,一邊緊張地瞄著薑敬軒陰沉的側臉,生怕他和自己哥哥在這節骨眼上再起衝突。
顧言卻像一尊失了魂的雕像。
昂貴的西裝皺巴巴,袖口上赫然印著幾道深陷的指痕和汗漬——那是薑清清劇痛時留下的。
他雙拳緊握,骨節捏得慘白,隻有微微顫抖的指尖,泄露著心底翻江倒海的驚濤駭浪。
薑清清最後那聲淒厲的痛呼,她慘白的臉,那雙交織著恨與痛的眼……
一遍遍在顧言腦子裡回放,嘲笑著他過去的愚蠢和此刻的無力。
“啊——!”
又一聲壓抑的痛呼隱約傳來。
顧言渾身劇震,像被無形的鞭子抽中。
他猛地彈起,一步衝到手術室門前,額頭重重抵在冰冷的金屬門框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清清……”嘶啞的低喚破碎不堪,帶著濃重的鼻音和瀕死的恐慌:“堅持住……求你……堅持住……我在外麵……我一直在……”
滾燙的淚水終於決堤,順著緊閉的眼角滑落,在深色西裝上洇開深色的印記。
這個掌控一切的男人,徹底崩潰了。
呲啦——
手術室的門驟然打開!
戴著口罩的醫生快步走出,神色凝重,語速飛快:
“顧總,薑女士情況危急,宮縮乏力,胎兒心率下降,胎盤早剝,出血量在增加,我們需要立刻……”
“保大人!”
一聲嘶啞到破音、裹脅著毀天滅地般決絕的咆哮,瞬間炸響在走廊,蓋過了醫生的後半句,也蓋過了薑敬軒剛衝口而出的質問。
是顧言。
他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如同瀕死的野獸,死死盯著醫生,沒有絲毫猶豫:
“我要清清!不惜一切代價,先保我愛人,必須保住她!”
每一個字都像從喉嚨裡撕扯出來,帶著令人心悸的顫抖和不容置疑的力量。
醫生被那眼神裡的瘋狂震住,立刻點頭:
“明白,顧總,全力保大人!”
說完他轉身衝回手術室。
薑敬軒滿腔的質問,硬生生卡在喉嚨裡。
他看著顧言瀕臨崩潰、眼中隻剩下薑清清安危的樣子,緊握的拳頭,竟不自覺地鬆了一絲力道。
一絲連他自己都未察覺的動容,悄然滋生。
他下意識看向身邊的顧意歡,她臉色慘白,淚流滿麵,正死死抓著他的胳膊,那雙含淚的眼睛,卻在對哥哥那份不顧一切的真情無聲地肯定。
薑敬軒緊繃的下頜線,終於有了一絲微不可察的鬆動。
叮——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vip樓層專屬電梯冰冷的門,不合時宜地無聲滑開。
一道身影裹脅著室外的寒氣與焦灼,大步跨出——是夏柯。
他墨色風衣下擺帶著匆忙的痕跡,目光瞬間鎖定了走廊深處那刺目的紅燈,最後定格在緊閉的手術室大門上。
薑敬軒眉頭緊鎖,壓低聲音:
“夏柯?你怎麼上來的?”
夏柯麵色沉冷如冰,視線死死粘在手術室門上,聲音緊繃:
“她……情況怎麼樣?”
“胎盤早剝,送得及時,但具體……”
薑敬軒的聲音透著沉重的不安。
夏柯下頜繃緊,出於本能想穩定人心:
“彆太擔心,送來的……”
“你怎麼進來的?”顧意歡帶著焦慮和一絲遷怒打斷他,臉色蒼白:“這裡是顧家私人醫院!vip層安保……”
“網上已經炸了。”夏柯猛地轉頭,目光掃過顧意歡,最終釘在僵立的顧言身上,語氣急促沉重:“有人拍到顧言抱著清清衝進來的照片,現在外麵全是記者,醫院入口都堵死了,顧言,你做這些之前,到底有沒有想過清清要麵對什麼?”
這句話像一記重錘,終於砸醒了顧言。
他緩緩抬起那張布滿血絲、疲憊不堪卻依舊壓迫感十足的臉,聲音嘶啞如砂礫摩擦:
“你……說什麼?”
“我說什麼你心裡清楚!”夏柯毫不畏懼地迎上顧言那雙深不見底、此刻翻湧著駭人風暴的眼眸,語氣篤定:“顧言,看清楚你自己的位置!你是江晚怡的未婚夫!你和清清早就結束了!你這樣不管不顧抱著她曝光在所有人眼皮底下,隻會把她拖進更肮臟的泥潭!讓她背上永遠洗刷不掉的罵名!你讓她以後怎麼辦?讓孩子生下來就被人指著鼻子罵私生子嗎?”
“嗬……”
一聲極低、極冷的嗤笑從顧言喉間溢出,帶著刺骨的諷刺。
他向前邁了一步,僅僅一步,那久居上位的強大氣場便如同實質般碾壓過來,瞬間蓋過了夏柯的銳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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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懂什麼?夏柯,你懂什麼叫剜心之痛?懂什麼叫……身不由己,卻死也不放手?”
夏柯被他驟然爆發的氣勢逼得呼吸一窒,想到薑清清的處境,他強迫自己挺直脊背,拋出方案:
“我不需要懂你那些身不由己,我隻知道現在唯一能保護清清和她孩子的辦法,就是我來承擔,我會對外宣稱,這孩子是我的,而你,顧言,隻是作為朋友送她來醫院,隻有這樣,才能把傷害降到最低,讓她和孩子堂堂正正做人!”
“夏柯,你…這太荒謬了…”
薑敬軒失聲。
“荒謬?敬軒!還有更好的辦法嗎?”夏柯猛地轉向他,語氣嚴厲急切:“你想看著清清被千夫所指嗎?想讓孩子一輩子抬不起頭嗎?隻有這個辦法能堵住那些嘴!這是我唯一能保護她的方式!”
“憑什麼?夏柯?”
顧言的聲音不高,卻像淬了冰的刀鋒,每一個字都清晰地割裂空氣。
他再次逼近,幾乎與夏柯麵貼麵,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裡,是足以焚毀一切的偏執與瘋狂,以及一種不容撼動的、絕對的占有欲。
“你憑什麼,替她做決定?又憑什麼,認下我的孩子?”
夏柯被他眼中那戾氣和獨占欲震懾,下意識後退半步。
眼前的顧言,為了薑清清,已徹底撕碎所有偽裝。
“就憑你現在的身份!你是江晚怡的未婚夫,白紙黑字,全網皆知,這就是懸在清清和她孩子頭上的刀!”夏柯幾乎是吼出來的:“你給不了她名分,你的靠近就是她最大的災難!”
空氣凝固成冰。
顧言死死盯著夏柯,眼神仿佛要將他吞噬。
叮鈴鈴——!
一陣刺耳的手機鈴聲驟然撕裂窒息。
是夏柯的。
他煩躁地掏出手機,看了一眼,臉色驟變:
“喂?……什麼?……好!馬上到!”
掛斷電話,他看向手術室的門,又掃過顧言孤狼般決絕的身影,眼神複雜。
他終究隻是個……被緊急召喚的“外人”。
“……清清這邊,有任何消息,立刻通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