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透過輕薄的紗簾,在酒店房間的地毯上投下柔和的光斑。
薑清清睜開眼,下意識地伸手向身旁探去——空地。
她撐著酸軟的身體坐起,被子從肩頭滑落,帶來一絲涼意。
身邊的位置早已沒了溫度,隻有羽絨被凹陷的褶皺還殘留著一絲若有似無的體溫和雪鬆般冷冽的氣息,證明昨夜並非她一個人的夢境。
房間裡靜得可怕。
薑清清的目光掃過房間,最終定格在臥室外的小客廳茶幾上。
一份精致的早餐安靜地擺在那裡,旁邊壓著一張便簽紙。
他走了。
像一場突如其來的風暴,席卷一切後,又悄無聲息地退去。
薑清清赤腳下床,走到茶幾旁,沒有先看紙條,隻是用手指碰了碰盛著牛奶的玻璃杯壁——還是溫的。
她這才拿起那張便簽。
上麵隻有一行利落冷硬的字跡,和他的人一樣,言簡意賅,不帶多餘情緒:
「記得吃早餐。」
沒有解釋,沒有交代,更沒有昨夜那些洶湧情緒和親密纏綿過後該有的隻言片語。
薑清清看著那行字,嘴角無力地勾了勾,一抹苦澀的笑意漫開,還未達眼底便已消散。
她將紙條揉成一團,攥在手心,指尖微微發涼。
薑清清轉身走進了浴室,站在寬大的鏡子前。
鏡子裡映出一張略顯蒼白憔悴的臉,眼底帶著淡淡的青黑,隻有微微紅腫的唇瓣暗示著昨夜的瘋狂。
她擰開水龍頭,捧起冷水拍了拍臉,試圖讓自己更清醒些。
就在這時,放在洗手台邊的手機突兀地響了起來,屏幕上跳動著「哥哥」兩個字。
薑清清立刻接起電話,聲音還帶著一絲沙啞:
“哥?”
“清清,你昨晚去哪兒了?電話一直打不通。”
薑敬軒的聲音帶著一絲慣常的關切和不易察覺的焦急。
“我……我在外麵有點事。”她含糊地帶過,急忙追問:“怎麼了哥,是不是有爸的消息了?”
“嗯,彆擔心了,爸剛給我打電話了。”
薑清清的心猛地提了起來,聲音瞬間繃緊:
“爸?他怎麼樣了?他在哪裡?沒事吧?”
“沒事沒事,你彆急。”薑敬軒連忙安撫:“聽聲音挺正常的,他說他現在在酒店休息,挺好的。”
緊繃的神經驟然鬆弛,帶來的是一陣虛脫般的無力感。
薑清清靠在冰冷的瓷磚牆上,長長籲出一口氣:
“沒事就好……他怎麼突然回來了?之前到底去哪了?”
“他說和陳叔去旁邊那座未開發的山裡徒步探險了,手機一直沒信號,今天早上雨停了才找到路下山。”
薑敬軒的語氣也帶著點疑惑:
“具體的他沒細說,隻說累了要先休息一下,你不是也在那邊嗎?他說讓你中午過去酒店找他一起吃飯,到時候你再詳細問問。”
薑清清壓下心頭的疑慮,應道:
“好,我知道了,我這就過去。”
和哥哥又簡單寒暄了幾句,囑咐他放心,薑清清便掛了電話。
她快速洗漱完畢,換回自己那身雖然已經半乾但依舊皺巴巴、帶著泥點的衣服。
薑清清拿起手機和房卡,徑直走向門口,沒有絲毫留戀。
經過茶幾時,她的腳步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
目光掠過那份依舊冒著絲絲熱氣的早餐,最終,還是伸出手,從餐碟裡拿起一個做得格外精巧、她最喜歡吃的奶香小饅頭。
然後,頭也不回地打開門,離開了這個充滿了顧言氣息、讓她心亂如麻的地方。
門在身後輕輕合上。
薑清清站在房門前,深吸了一口氣,才抬手敲響。
幾乎立刻,門就從裡麵被打開了。
父親薑致遠站在門後,臉上帶著些許疲憊,但精神看起來還算不錯。看到是她,他眼裡立刻湧上溫和的笑意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愧疚。
“清清。”
“爸!”
所有強撐的鎮定在見到父親完好無損的這一刻土崩瓦解。
薑清清喉頭一哽,幾乎是撲上前去,用力抱住了父親,眼眶瞬間就紅了。
懸了一夜的心,直到真切地感受到父親溫暖的體溫和熟悉的氣息,才終於重重落下。
薑致遠顯然沒料到女兒情緒這麼激動,微微一愣,隨即了然地輕輕拍著她的背,聲音裡帶著安撫和歉意:
“好了好了,爸沒事,嚇壞了吧?是爸爸不好,讓你和你哥擔心了。”
薑清清在他懷裡用力搖了搖頭,努力平複著翻騰的情緒,將差點奪眶而出的淚水逼了回去。
她鬆開手,有些不好意思地吸了吸鼻子,上下打量他:
“您真的沒事嗎?有沒有受傷?怎麼會突然跑到那座山上去?”
薑致遠拉著女兒走進房間,示意她坐下,自己則坐在對麵,歎了口氣,笑容裡帶著點長輩特有的、略顯笨拙的溫情。
“說起來還有點不好意思。”他搓了搓手,解釋著:“前天下午,我和你陳叔在鎮上喝茶,聽旁邊一位老人家說起,後麵那座未開發的野山裡,有棵年頭很久的蒼天古樹,當地有個老說法,說隻要能找到那棵樹,在樹下誠心祈福,就能保佑親人一年到頭平平安安,無病無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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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了頓,眼神柔和地看著女兒:
“我和你陳叔一聽,就有點心動了,想著你們兄妹倆平時工作都忙,壓力也大,我們這兩個老家夥也幫不上什麼大忙,就想著……要是真有這麼靈,上去為你們祈福平安,也是我們的一點心意。”
“那也不能那種天氣上去啊,多危險!”
薑清清忍不住責怪,聲音裡卻帶著後怕和心疼。
他說得很自然,神情裡帶著老年人特有的、做了件自以為有意義卻差點搞砸事情後的歉然和窘迫。
為子女祈福平安……這個理由樸素得讓人無法苛責。
薑清清垂下眼睫,掩去眸中一閃而過的複雜情緒,輕聲說:
“下次再也不準這樣了,平安不是靠一棵樹祈來的,您和陳叔好好兒的,對我們來說就是最大的平安了。”
薑致遠笑著連連點頭:
“好好好,聽你的,下次不敢了。”
陽光灑滿房間,父女間的氣氛溫馨而平和。
然而,薑清清心底深處,卻總有一絲難以名狀的不安,如同窗外晴空下極淡的雲絮,飄忽不定,若有似無。
房間裡很安靜,隻有薑致遠平穩悠長的呼吸聲。
他顯然是累極了,此刻深陷在柔軟的酒店大床裡,睡得十分沉靜,眉宇間還帶著一絲未散儘的疲憊。
薑清清輕手輕腳地替他掖好被角,站在床邊看了他片刻。
父親安然無恙的睡顏讓她懸了一夜的心終於落回實處,可那種莫名的、揮之不去的不安感,卻像藤蔓一樣悄悄纏繞上心頭。
她走到落地窗前,窗外陽光正好。
薑清清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拿出手機,撥通了哥哥薑敬軒的電話。
電話幾乎是被秒接的,仿佛對方一直等在手機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