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的營帳如同墳包,密密麻麻地擠在一起。士兵們像沒頭蒼蠅一樣,在營地裡來回走動,混亂,且毫無生氣。
他們被包圍了。
他們自己,卻還不知道。
李四騎著那匹汗血寶馬湊了過來,舔了舔乾裂的嘴唇,眼中是嗜血的興奮:“總教習,啥時候動手?俺的槍都快憋出火星子了!”
吳能無聲地出現在另一側,檢查著自己的AK47,槍機開合間,發出清脆的金屬聲。
秦蒼沒有回頭。
他隻是看著下方那座巨大的,充滿了獵物的牢籠。
攻心,誅心。
蕭戰的計策,他自己的謀劃,一步步都實現了。
現在,到了收割的時刻。
他緩緩舉起手,那隻曾經握著帥印,也曾握著酒杯的手,此刻穩如磐石。
“不用急。”
他的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種令人不寒而栗的平靜。
“先送他們一份開胃小菜。”
他指向大營中,幾處炊煙最密集,人員最集中的地方。
“命令,擲彈組,準備。”
“目標,敵軍夥房。”
“讓他們知道,什麼叫……絕望。”
數十名龍騎兵從馬背上取下了一個個黑乎乎的鐵疙瘩,拉開引線。
秦蒼的嘴角,咧開一個殘酷到極點的弧度。
他的手,猛然揮下。
“放!”
數十個黑乎乎的鐵疙瘩,在空中劃出猙獰的拋物線,像一群被激怒的黑色蝗蟲,精準地撲向雲州大營那幾處炊煙最盛的地方。
雲州軍的士兵們正排著長長的隊伍,伸長了脖子,眼巴巴地望著夥房的方向。那是他們今天,乃至未來許多天裡,唯一的指望。鍋裡熬煮的稀粥,散發出微弱卻誘人的穀物香氣,是此刻撫慰他們轆轆饑腸的唯一神祇。
“轟!”
“轟轟轟!!”
神祇,碎了。
第一聲爆炸,將一口巨大的鐵鍋掀上了半空,滾燙的粥水如天女散花,潑灑在周圍士兵的頭頂和臉上,引來一片淒厲的慘嚎。
緊接著,是連成一片的,更為密集的爆炸!
火光吞噬了簡陋的帳篷,狂暴的氣浪將排隊的士兵成片掀翻。木柴、布料、殘缺的肢體和燒得焦黑的糧食混雜在一起,被拋向空中,又如下雨般落下。
這不是戰爭。
這是神罰。
是饑餓之神,對他們這些饑腸轆轆的信徒,降下的最惡毒的詛咒。
一名士兵僥幸沒被炸死,他呆呆地看著自己剛剛還捧在手裡的破碗,此刻隻剩下一半,另一半連同他半個手掌,都不知飛去了哪裡。他聞到了空氣中濃烈的,糧食燒焦的香氣,那味道混雜著血肉的腥甜,讓他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卻什麼也吐不出來。
“我的糧……我的吃的……”
他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悲鳴,然後像瘋了一樣,不顧一切地衝向那片火海,試圖從泥土和灰燼裡,扒拉出一點點還能入口的東西。
他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