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王劉秀住在邯鄲宮裡,大白天在溫明殿睡覺,耿弇進來,走到床前請求單獨談話,接著說道:“現在咱們將士死傷的挺多,我請求回上穀去多招些兵來。”蕭王說:“王郎都已經被打敗了,河北地區也差不多平定了,還再用兵乾啥呢?”耿弇說:“王郎雖然是破了,但這天下的戰亂才剛剛開始啊。現在有使者從西邊來,說要咱們解散軍隊,這可不能聽他的。像銅馬、赤眉這類的勢力還有幾十股呢,每股都有幾十萬甚至上百萬人,他們所到之處無人能擋,更始帝可對付不了,他失敗肯定是早晚的事兒。”蕭王一下子坐起來說:“你這話可亂說不得,信不信我砍了你!”耿弇說:“大王您對我恩重如山,就跟父子一樣,所以我才敢跟您掏心窩子說話。”蕭王說:“我跟你開玩笑呢,你倒是說說為啥這麼講?”耿弇說:“老百姓被王莽折騰得太苦了,就又想念起劉家的統治,聽說漢軍起兵,沒有不高興的,感覺就像脫離虎口,回到慈母身邊。可現在更始帝雖然當了天子,但他手下那些將領在崤山以東擅自做主,皇親國戚在都城內胡作非為,到處燒殺搶掠,老百姓痛心疾首,反倒又懷念起王莽那時候了,所以我就知道更始帝肯定得失敗。您現在功名已經很顯著了,要是憑借正義去征戰討伐,隻要發布檄文,天下就能平定。這天下可是無比重要的,您完全可以自己爭取,可彆讓外姓人得了去。”蕭王就以河北還沒徹底平定為理由,拒絕了更始帝的征召,從此開始對更始帝有了二心。
就在此時,銅馬、大彤、高湖、重連、鐵脛、大槍、尤來、上江、青犢、五校、五幡、五樓、富平、獲索等地賊寇首領,拉著自己的部隊,加起來約有幾百萬,到處掠奪百姓們的財富。蕭王計劃攻打,任命吳漢、耿弇都做大將軍,手拿符節向北發動幽州十個郡的突騎。苗曾聽說蕭王劉秀要調兵,就偷偷下令各個郡不要聽從調遣。吳漢帶著二十個騎兵,搶先趕到無終。苗曾在路上迎接,吳漢當場就把苗曾抓起來,砍了他的腦袋。耿弇到了上穀,也把韋順和蔡充抓起來,給殺了。這下北方各州都被嚇得不輕,於是就乖乖把兵都交出來了。
秋天的時候,蕭王劉秀在鄡地攻打銅馬軍,吳漢帶著精銳騎兵來到清陽和劉秀會合,兵馬陣容十分強大。吳漢把所有士兵的名冊都送到了劉秀的帥府,聽從劉秀安排調配,不敢私自做主,劉秀因此越發看重他。劉秀任命偏將軍沛國人朱浮為大將軍、幽州牧,讓他去治理薊城。銅馬軍糧草吃光了,就趁夜逃跑,蕭王劉秀在館陶追上並發起攻擊,把他們打得大敗。投降的銅馬軍還沒安置完,高湖、重連兩支隊伍又從東南方向殺來,和銅馬軍的殘餘勢力會合了。蕭王劉秀又在蒲陽和他們展開大戰,把這些敵軍全部打敗並招降,還封了他們的首領為列侯。但劉秀手下的將領們不太信任這些投降的人,投降的人自己心裡也不踏實。劉秀了解大家的想法後,就下令讓投降的人各自回到自己營地整頓兵馬,然後他自己騎著輕便的馬,親自去各個營地巡查。投降的人互相說道:“蕭王對咱們可是真心實意,把心都掏給咱們了,咱們怎能不拚死效力呢!”從此這些人都心服口服。劉秀把投降的人全部分配給各位將領,這樣一來,他的軍隊一下子擴充到了幾十萬。
這時候,赤眉軍的一支分軍,和青犢、上江、大彤、鐵脛、五幡等隊伍,總共十多萬人駐紮在射犬。蕭王劉秀帶兵前去攻打,把他們打得大敗。接著劉秀往南攻打河內,河內太守韓歆直接投降了。
一開始,謝躬和蕭王劉秀一起滅掉了王郎,但謝躬好幾次和劉秀意見不合,還老是想偷襲劉秀,可又忌憚劉秀兵力強大,就一直沒敢動手。雖然兩人都在邯鄲,卻分城而居,不過劉秀每次都會想法子安撫謝躬。謝躬對本職工作很上心,劉秀還經常稱讚他:“謝尚書,真是個稱職的好官啊!”所以謝躬也就沒太懷疑劉秀。他老婆知道這事兒後,常常勸誡他說:“你和劉秀一直合不來,卻輕信他那些場麵話,早晚會被他製住。”謝躬根本不聽。沒過多久,謝躬就率領幾萬兵馬回到鄴城駐紮。等蕭王劉秀向南攻打青犢軍的時候,讓謝躬到隆慮山截擊尤來軍,結果謝躬的軍隊被打得大敗。劉秀趁著謝躬在外麵,就派吳漢和刺奸大將軍岑彭偷襲並占領了鄴城。謝躬不知情,帶著輕騎兵回鄴城,吳漢等人就把他抓起來殺了,他的部下也全部投降。
更始帝派柱功侯李寶、益州刺史張忠率領一萬多人去攻打蜀地和漢中。公孫述派他弟弟公孫恢在綿竹迎擊李寶和張忠,把他們打得大敗,兩人落荒而逃。公孫述於是自立為蜀王,把都城定在成都,當地的百姓和少數民族都歸附了他。
冬天的時候,更始帝派中郎將歸德侯劉颯、大司馬護軍陳遵出使匈奴,給單於送去漢朝舊製的璽綬,順便把雲、當等人的親屬、貴族以及隨從送回匈奴。單於輿特彆傲慢,對陳遵和劉颯說:“匈奴本來就和漢朝是兄弟,匈奴內亂的時候,孝宣皇帝輔助擁立了呼韓邪單於,所以匈奴才向漢朝稱臣,以表尊重。現在漢朝也大亂,被王莽篡了位,匈奴也出兵攻打王莽,讓漢朝邊境不得安寧,搞得天下人都懷念漢朝;王莽最終失敗,漢朝得以複興,這也有我們的功勞,漢朝應該重新尊重我們!”陳遵和他據理力爭,但單於始終堅持這種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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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眉軍的樊崇等人帶兵進入潁川,把隊伍分成兩部分,樊崇和逢安帶領一部分,徐宣、謝祿、楊音帶領另一部分。赤眉軍雖然打了不少勝仗,但士兵們都疲憊不堪,厭倦了打仗,每天都愁眉苦臉地哭泣,一心想著回東邊老家。樊崇等人商量後,擔心隊伍往東走肯定會散夥,覺得還不如往西去攻打長安。於是樊崇、逢安從武關進發,徐宣等人從陸渾關出發,分兩路向長安進軍。更始帝派王匡、成丹和抗威將軍劉均等人分彆據守河東、弘農,抵擋赤眉軍。
蕭王劉秀打算往北巡視燕、趙之地,他估計赤眉軍肯定能攻破長安,又想趁機占領關中,但不知道該把這個重任托付給誰,於是任命鄧禹為前將軍,把自己麾下的兩萬精兵分給他,派他向西進入關中,還讓鄧禹自己挑選副將及以下可以一同前往的人。當時朱鮪、李軼、田立、陳僑率領號稱三十萬的大軍,和河南太守武勃一起鎮守洛陽;鮑永、田邑則在並州。劉秀覺得河內地區地勢險要,物資豐富,想選個將領去鎮守河內,卻一時找不到合適的人,就問鄧禹的意見。鄧禹說:“寇恂這人,文能治國,武能帶兵,有管理百姓、統領軍隊的才能,除了他沒人更合適了!”於是劉秀任命寇恂為河內太守,代理大將軍事務。劉秀對寇恂說:“以前漢高祖把蕭何留在關中,現在我把河內交給你。你要保證軍糧充足供應,訓練好兵馬,抵禦其他勢力的軍隊,彆讓他們往北渡過黃河就行!”劉秀又任命馮異為孟津將軍,讓他統領魏郡、河內的軍隊駐守黃河邊,抵擋洛陽的敵軍。劉秀親自送鄧禹到野王,鄧禹往西出發後,劉秀就又帶兵往北走了。寇恂負責調運糧草、製造器械,供應軍隊所需;軍隊雖然遠征在外,但物資從來沒有短缺過。
隗崔、隗義謀劃反叛,想回到天水。隗囂擔心自己也會因此遭殃,就告發了他們。更始帝殺了隗崔和隗義,任命隗囂為禦史大夫。
梁國的劉永憑借封國起兵,招攬各郡的豪傑,沛人周建等人都被任命為將帥,他們攻下了濟陰、山陽、沛、楚、淮陽、汝南等地,一共占據了二十八座城池。劉永又派使者封西防的賊帥山陽人佼強為橫行將軍,東海的賊帥董憲為翼漢大將軍,琅邪的賊帥張步為輔漢大將軍,讓他督察青州、徐州,和他們聯合兵力,於是劉永就獨自占據了東方地區。
鄀縣人秦豐在黎丘起兵,攻下了鄀縣、宜城等十多個縣,擁兵上萬人,自稱為楚黎王。
汝南人田戎攻陷夷陵,自稱掃地大將軍;他轉戰各地,攻打郡縣,手下有幾萬人。
評論
這段記載堪稱劉秀崛起的“關鍵轉折錄”,既展現了亂世中權力博弈的殘酷,也暗藏著成大事者的深層邏輯。
劉秀的“潛龍在淵”之道
藏鋒與破局的平衡:麵對耿弇“爭天下”的直言,劉秀先以“砍頭”假意震懾,再以“玩笑”轉圜,既試探了心腹忠誠,又為自己留足政治餘地。這種“外示恭順、內藏雄心”的策略,讓他在更始帝眼皮底下悄然積蓄力量。
收人心的“極致操作”:銅馬軍投降後,劉秀單騎巡營的舉動,看似冒險實則精準擊中要害——降兵怕被猜忌,舊部怕養虎為患,他以“推心置腹”打破雙重疑慮,將幾十萬降兵轉化為“死士”,這步棋既擴軍又樹威,比單純征戰更具殺傷力。
剪除異己的“鈍刀子割肉”:對謝躬的處置堪稱教科書級政治手腕:先以“謝尚書真稱職”麻痹對方,再借戰事調虎離山,最後趁虛奪城斬草除根。全程不見高聲厲色,卻將威脅消弭於無形,儘顯“笑裡藏刀”的深沉。
更始政權的“崩塌方程式”
民心流失的不可逆:耿弇點出的“百姓懷王莽”,是比軍事失敗更致命的危機。更始帝團隊從“複漢希望”墮落為“劫掠者”,失去了政權合法性的根基,這與劉秀“約法三章”式的治理形成鮮明對比,民心向背早已注定結局。
失控的“多米諾骨牌”:赤眉西進、公孫述割據、劉永稱王等,各地勢力紛紛脫離掌控,本質是更始帝缺乏“向心力”,既無權威約束部下,又無策略安撫群雄,最終淪為“名義共主”,印證了“打天下易,坐天下難”的鐵律。
亂世爭霸的“生存法則”
從銅馬、赤眉等農民軍的流竄,到公孫述、劉永的割據,再到隗囂的“投機自保”,可見此時天下已進入“實力說了算”的叢林時代:
軍事上,吳漢斬苗曾、耿弇殺韋順,以“雷霆手段”震懾幽州,證明“槍杆子裡出服從”;
政治上,劉秀任鄧禹入關中、寇恂守河內,布局長遠;公孫述據蜀稱王、劉永聯賊擴勢,各有盤算;
人心上,劉秀“推心”收降兵,更始帝“失德”失天下,反複印證“得民心者得天下”的終極邏輯。
這段曆史最精妙之處,在於它展現了劉秀如何在“群雄環伺”中,以精準的判斷、柔韌的手腕和對人心的深刻洞察,一步步從“蕭王”走向“光武帝”,堪稱一部亂世崛起的“實戰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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