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主簿司馬懿對曹操說:“劉備靠欺詐手段拿下劉璋,蜀地的人還沒完全歸附他,現在又跑到老遠的地方去爭江陵,這可是個難得的好機會啊。如今咱們攻克了漢中,益州那邊都震動了,要是繼續進兵壓過去,他們肯定就頂不住,內部得瓦解。聖人做事既不能違背時機,也不能錯過時機呀。”曹操卻說:“人就怕貪心不足,得了隴地,還想著蜀地啊!”劉曄也勸道:“劉備是個厲害人物,雖然有謀略但反應慢。他得到蜀地時間不長,蜀地百姓還沒完全信任他。現在咱們攻破漢中,蜀地的人都嚇壞了,局勢很不穩定。憑您的英明,趁著他們人心動搖的時候攻打,肯定能成功。要是稍微耽擱一下,等諸葛亮當了丞相,把國家治理得穩穩當當,關羽、張飛這樣勇猛無敵的人做將領,蜀地百姓安定下來,再據守險要之地,那就不好對付了。現在不拿下蜀地,以後肯定會成為大麻煩。”曹操還是沒聽他們的。過了七天,從蜀地來投降的人說:“蜀地一天能有幾十次驚擾,守將就算斬殺鬨事的人,也沒法讓局麵安定下來。”曹操就問劉曄:“現在還能攻打蜀地嗎?”劉曄說:“現在他們已經稍微穩定了一些,不能打了。”於是曹操就撤軍了。曹操任命夏侯淵為都護將軍,讓他統領張合、徐晃等人駐守漢中;任命丞相長史杜襲為駙馬都尉,留下來管理漢中事務。杜襲對百姓又是安撫又是開導,老百姓自己樂意遷徙到洛陽、鄴城的就有八萬多人。
八月,孫權帶著十萬大軍圍攻合肥。當時張遼、李典、樂進率領七千多人駐守合肥。魏公曹操去征討張魯的時候,寫了一道指令給合肥護軍薛悌,在信封邊上寫著:“敵人來了才能打開。”等孫權大軍到了,薛悌打開指令,上麵寫著:“要是孫權來了,張遼、李典兩位將軍出戰,樂進將軍守城,護軍不要參戰。”將領們覺得雙方兵力相差太大,心裡都犯嘀咕。張遼說:“曹公在很遠的地方征戰,等他的救兵到,咱們早被孫權打敗了。所以曹公的指令是讓咱們趁敵人還沒完全集結,迎頭反擊,挫挫他們的銳氣,這樣大家心裡才踏實,之後也才能守住城。”樂進等人都沒說話。張遼著急了,大聲說:“成敗就看這一戰了。你們要是還猶豫,我就自己決定出戰。”李典平時和張遼關係不太好,但這會兒也激動地說:“這是國家大事,就看你的計策怎麼樣了,我怎麼能因為私人恩怨就不顧大局呢!我跟你一起出戰。”於是張遼夜裡招募願意跟他衝鋒的勇士,找到了八百人,殺牛犒勞他們。第二天一早,張遼披甲持戟,帶頭衝鋒陷陣,殺了幾十個人,還斬了孫權的兩員大將,一邊喊著自己的名字,一邊直接衝進孫權的營帳。孫權嚇了一跳,一時不知所措,趕緊跑到一個高土堆上,拿著長戟自衛。張遼大聲叫孫權下來應戰,孫權不敢動,等看清張遼帶的人不多,就指揮士兵把張遼重重包圍。張遼拚命突圍,帶著手下幾十個人衝了出去。剩下的士兵大喊:“將軍不要丟下我們啊!”張遼又殺回去,再次突圍,救出了剩下的人,孫權的人馬都被打得落花流水,沒人敢抵擋。從早上一直打到中午,東吳軍隊的士氣都被打沒了。張遼這才回城修整守備,大家心裡也踏實了。孫權圍攻合肥十幾天,沒能攻下城,就撤軍了。大軍都已經上路,孫權和將領們在逍遙津北麵,張遼遠遠望見,立刻帶著步兵和騎兵殺了過來。甘寧和呂蒙等人奮力抵擋,淩統帶著親兵保護孫權突圍,之後又回去和張遼戰鬥,身邊的人都死光了,他自己也受了傷,估計孫權已經安全了,才退回來。孫權騎著快馬跑到津橋上,橋麵上的木板已經被抽掉了,有一丈多寬沒有木板。孫權的親兵監穀利跟在馬後,讓孫權抓住馬鞍,放鬆韁繩,他在後麵猛抽一鞭,借助馬的衝勁,孫權才衝過了橋。賀齊帶著三千人在逍遙津南邊接應孫權,孫權這才脫險。孫權回到大船上擺宴慶功,賀齊離開座位,流著淚說:“您是主公,做事應該穩重啊,今天這事兒,差點就大禍臨頭了。大家都嚇得不輕,感覺天都要塌了。希望您能把今天的事當成一輩子的教訓!”孫權親自上前擦乾他的眼淚說:“我太慚愧了,已經銘記在心,不隻是寫在帶子上提醒自己而已。”
九月,巴、賨地區的少數民族首領樸胡、杜濩、任約,各自帶著手下前來歸附。於是曹操把巴郡劃分開來,任命樸胡為巴東太守,杜濩為巴西太守,任約為巴郡太守,還都封了列侯。
冬天,十月,開始設置名號侯,用來獎賞有軍功的人。
十一月,張魯帶著家屬出來投降。魏公曹操親自迎接,任命張魯為鎮南將軍,用貴賓的禮節招待他,封他為閬中侯,食邑萬戶。張魯的五個兒子以及閻圃等人也都被封為列侯。
習鑿齒評論說:閻圃勸張魯不要稱王,曹操卻追封他,這樣一來,以後的人誰不想歸順呢!堵住叛亂的源頭,下遊的問題自然就解決了,說的就是這個道理吧!要是不明白這一點,隻看重那些打仗打得焦頭爛額才立下的功勞,豐厚的爵位和賞賜隻給那些拚死作戰的人,那老百姓就覺得天下大亂對自己有利,社會風氣就會崇尚殺伐,大家都倚仗武力,戰爭就沒完沒了了。曹操這樣封官賜爵,可以說是明白賞罰的根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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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銀、侯選、龐惪都跟著張魯投降了,魏公曹操恢複了程銀、侯選原來的官職爵位,任命龐惪為立義將軍。
張魯逃到巴中時,黃權對劉備說:“要是丟了漢中,那三巴地區就危險了,這就好比砍斷了蜀地的胳膊和大腿啊。”劉備就任命黃權為護軍,率領眾將去迎接張魯;結果張魯已經投降曹操了,黃權就去攻打樸胡、杜濩、任約,並打敗了他們。魏公曹操派張合統領各路軍隊進攻三巴,想把當地百姓遷到漢中,大軍開到了宕渠。劉備派巴西太守張飛抵擋張合,雙方對峙了五十多天,張飛發動突襲,把張合打得大敗。張合逃回南鄭,劉備也回到成都。
曹操把原來韓遂、馬超等人的五千多士兵調出來,讓平難將軍殷署等人統領,任命扶風太守趙儼為關中護軍。曹操讓趙儼征調一千二百名士兵去支援漢中防禦,殷署負責押送,可這些要去的士兵都不太樂意。趙儼把他們護送到斜穀口,返回途中還沒到營地,殷署押送的軍隊就叛亂了。趙儼身邊隻有一百五十名步兵和騎兵,而且都是叛亂者的親朋好友,他們聽到叛亂的消息,都很驚慌,紛紛披上鎧甲,拿起兵器,心裡很不安。趙儼不慌不忙,給他們分析事情的成敗利害,誠懇地安慰鼓勵他們,這些人都激動地說:“不管生死,我們都跟著護軍您,絕無二心!”趙儼繼續往前走,到了各個營地,把參與叛亂陰謀的八百多人都召集起來,這些人當時還分散在野外。趙儼下令隻懲辦帶頭策劃叛亂的人,其他的一概不追究,郡縣抓起來送來的人也都放了,於是這些人就陸續回來投降了。趙儼秘密向曹操報告說:“應該派將領到大營,請求派老兵來鎮守關中。”魏公曹操派將軍劉柱率領兩千人前往,要等劉柱到了才能調走這些新兵。沒想到這事兒很快泄露了,各個營地的士兵都嚇壞了,怎麼安撫都沒用。趙儼於是宣稱:“會挑選一千名溫和忠厚的新兵留下來鎮守關中,其餘的都調往東邊。”然後馬上找來負責的人,要來了各營士兵的名冊,當場就開始挑選。被留下來的人安心了,和趙儼一條心,那些要調走的人也不敢鬨事。趙儼一天之內就把要調走的人都送上路了,同時讓留下來的一千人分散布置好。東邊來的士兵很快到了,趙儼又威脅警告那些新兵,把他們和先來的一千人合在一起,讓他們一起往東走。這樣一來,趙儼成功安定並送走了兩萬多人。
評論
這段史料聚焦於建安二十二年前後的三國爭霸關鍵事件,涵蓋曹操取漢中後的戰略抉擇、合肥之戰的驚心動魄以及蜀漢與曹魏在三巴地區的拉鋸,字裡行間儘顯亂世中的戰略智慧、人性博弈與曆史偶然。透過這些事件,既能窺見曹操晚年的戰略保守,也能看到張遼等將領的軍事才能,更能感受到三國格局形成過程中的暗流湧動。
漢中取舍:曹操的戰略保守與曆史遺憾
曹操攻克漢中後,麵臨著是否趁勢南下取蜀的關鍵抉擇。司馬懿與劉曄的諫言精準把握了時局本質:劉備新占益州根基未穩,漢中失守已引發蜀中震動,此時進軍堪稱“天時地利人和”。司馬懿強調“聖人不能違時,亦不可失時”,直指戰機稍縱即逝;劉曄則更細致地分析了劉備集團的短板——“得蜀日淺,蜀人未恃”,並預判若錯失此時機,待諸葛亮治國、關張守險,蜀漢將成曹魏心腹大患。
然而,曹操以“既得隴,複望蜀邪”為由拒絕了這一建議。這句流傳千古的感歎,既暴露了曹操晚年的戰略保守,也反映了其對連續征戰的疲憊與對風險的規避。從後續發展看,這一決策成為曹操軍事生涯的重大遺憾:七天後蜀降者報告“蜀中一日數十驚”,證實了劉曄判斷的準確性,但當曹操再問是否可擊時,劉曄一句“今已小定,未可擊也”,道儘了戰略窗口期的不可逆性。
曹操的保守並非毫無緣由。此時他已近晚年,曆經官渡之戰、赤壁之戰等大風大浪後,對大規模遠征的風險評估更為謹慎。此外,合肥前線的壓力、後方政局的穩定需求,都可能影響了他的決策。但這一保守終究讓曹魏錯失了一舉瓦解蜀漢的最佳機會,為日後諸葛亮北伐、漢中成為魏蜀長期戰場埋下伏筆。
合肥之戰:勇氣、默契與軍事奇跡的締造
孫權十萬大軍圍攻合肥,與張遼、李典、樂進率領的七千守軍形成懸殊對比,這場戰役本應是一場毫無懸念的圍殲戰,卻因曹操的戰前部署與張遼的神勇發揮,演變為三國史上最經典的以少勝多戰役之一。
曹操預留的“賊至乃發”的密令,展現了其深謀遠慮。“張、李出戰,樂進守城”的部署看似簡單,實則精準拿捏了三位將領的特質:張遼勇猛善攻,李典沉穩善戰,樂進持重善守。而“護軍勿得與戰”的安排,則避免了指揮體係的混亂,體現了曹操對戰場指揮效率的深刻理解。
張遼在戰前的表現堪稱將帥典範。麵對諸將的疑慮,他一針見血地指出“公遠征在外,比救至,彼破我必矣”,明確了“逆擊折勢”的戰術核心;在李典可能因私怨觀望時,他以“成敗之機,在此一戰”的決絕表態激發軍心。而李典“以私憾忘公義乎”的回應,更展現了超越個人恩怨的家國情懷,這種“公義為先”的精神,成為魏軍以少勝多的精神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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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遼率八百死士的突襲堪稱軍事奇跡:“被甲持戟,先登陷陣,殺數十人,斬二大將,大呼自名,衝壘入至權麾下”,將個人勇武發揮到極致。這場突襲不僅在戰術上“折其盛勢”,更在心理上摧毀了吳軍的鬥誌。而孫權“走登高塚,以長戟自守”的狼狽與張遼“叱權下戰”的霸氣形成鮮明對比,儘顯戰場氣勢的此消彼長。
逍遙津追擊戰中,張遼再次展現了卓越的軍事嗅覺。他抓住孫權撤軍時的鬆懈,率步騎突襲,險些活捉孫權。甘寧、呂蒙的力戰,淩統的舍身護主,穀利助孫權躍馬過津橋的驚險,共同構成了這場戰役的戲劇性高潮。賀齊“願以此為終身之誡”的勸諫與孫權“大慚謹已刻心”的反思,更凸顯了這場戰役對東吳集團的深刻教訓。
三巴拉鋸:蜀漢的絕地反擊與曹魏的局部收縮
在曹操主力撤離漢中後,三巴地區巴東、巴西、巴郡)成為魏蜀爭奪的焦點。黃權對劉備的諫言“若失漢中,則三巴不振,此為割蜀之股臂也”,精準點明了三巴地區對蜀漢的戰略意義——這是益州北部的屏障,更是連接漢中與蜀地的樞紐。
劉備派張飛迎戰張合,上演了一場精彩的拉鋸戰。張飛憑借對地形的熟悉與勇猛善戰,在宕渠大破張合,迫使張合退回南鄭。這場勝利不僅穩固了蜀漢在三巴的統治,更遏製了曹魏向蜀地滲透的企圖,為蜀漢爭取了寶貴的喘息時間。張飛此役展現了“萬人敵”的實力,也證明了蜀漢在失去漢中後仍具備強大的反擊能力。
曹操在三巴受挫後的應對體現了其務實的一麵:遷徙韓遂、馬超舊部五千餘人,以趙儼為關中護軍穩定後方。趙儼在處理兵變時的智慧令人稱道——“惟取其造謀魁率治之,餘一不問”的分化策略,迅速平息了叛亂;“差留新兵之溫厚者千人鎮守關中”的緩兵之計,避免了局勢惡化。最終“凡所全致二萬餘口”,既穩定了關中局勢,也為曹魏保留了有生力量。
製度創新與人心向背:曹操的治國智慧
在軍事行動之外,曹操的兩項舉措展現了其作為政治家的長遠眼光。一是“始置名號侯以賞軍功”,通過設立新的爵位體係,擴大了封賞範圍,激勵了將士鬥誌;二是對張魯及其部屬的封賞——封張魯為閬中侯、邑萬戶,封其五子及閻圃等為列侯,尤其對曾諫阻張魯稱王的閻圃的追封,極具政治智慧。
習鑿齒對此評價“曹公之此封,可謂知賞罰之本矣”,精準指出了這一舉措的深層意義:通過封賞“順者”,向天下傳遞“歸附者必獲厚待”的信號,從而達到“塞其本源而末流自止”的效果。這種“以恩威服人”的策略,比單純依靠武力鎮壓更能長治久安,體現了曹操“治世之能臣”的底色。相比之下,若隻重“死戰之士”的封賞,隻會助長“民利於有亂,俗競於殺伐”的風氣,這正是曹操超越一般軍閥的格局所在。
曆史啟示:戰略眼光與執行力的辯證關係
這段曆史給後人留下了多重啟示。戰略機遇的把握往往決定曆史走向——曹操錯失取蜀良機,成就了蜀漢的基業;張遼抓住合肥之戰的戰機,創造了軍事奇跡。個人能力與團隊協作同樣關鍵,張遼的勇猛、李典的大義、趙儼的智慧,共同構成了曹魏集團的人才優勢;而劉備集團中張飛的善戰、黃權的遠見,也為蜀漢的存續提供了支撐。
此外,人心向背是亂世爭霸的核心——曹操對張魯集團的懷柔政策,與劉備初入益州時的動蕩形成對比,說明“以德服人”遠比“以力服人”更長久。這些曆史經驗,不僅是三國故事的魅力所在,更是留給後人的寶貴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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