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漢丞相諸葛亮聽說魏軍要來,就把軍隊駐紮在成固赤阪嚴陣以待。他叫來李嚴,讓他帶兩萬人趕赴漢中,還上表舉薦李嚴的兒子李豐擔任江州都督,負責督率軍隊並處理李嚴的後方事務。
這時候,連著下了三十多天的大雨,通往漢中的棧道都斷了。太尉華歆給皇帝上書說:“陛下您這麼聖明,本應創造像周成王、周康王那樣的盛世。希望您先把心思放在治理國家的正道上,把打仗這種事往後放放。治理國家,老百姓就是根基,老百姓又把穿衣吃飯當成根本。隻要咱中原地區老百姓沒了挨餓受凍的擔憂,也沒有背叛朝廷的想法,那東吳和蜀漢自己就會出亂子,咱就等著坐收漁利唄!”皇帝回複說:“敵人憑借著山川險要,咱太祖、高祖在前世那麼努力,都沒能平定他們,我哪敢自大,說一定能滅掉他們啊!將領們覺得不試探一下,敵人不會自己露出破綻,所以才出兵看看能不能找到機會。要是時機還沒到,就像周武王伐紂,中途撤兵一樣,這都是前人的經驗教訓,我肯定不會忘,時刻警惕著呢。”
少府楊阜也上書說:“以前周武王的時候,有條白魚跳到船裡,君臣都大驚失色,就算遇到這種吉祥的征兆,他們還憂心忡忡呢,更何況現在出現了災害異常,能不感到恐懼警惕嗎!現在吳、蜀還沒平定,老天卻屢次降下災變,各路大軍剛出發,就遇到大雨,被困在險要的山裡,都好幾天了。運送物資又累,挑擔背負又苦,耗費已經很多了。要是不果斷做決定,肯定就違背了咱們本來的計劃。《左傳》裡說:‘看到有機會就前進,知道有困難就後退,這才是帶兵的好策略。’現在白白讓大軍被困在山穀之間,前進沒什麼進展,後退又不行,這可不是王者之師該乾的事兒啊。”
散騎常侍王肅也上書說:“以前的書上說過:‘從千裡之外運送糧食,士兵們就會麵帶饑色,現砍柴燒火做飯,軍隊都沒法保證能吃飽飯。’這說的還是在平坦道路上行軍的情況呢;更何況現在是深入險阻之地,還要開山辟路前進,那耗費的精力肯定得多上百倍。現在又加上連續下雨,山路又陡又滑,士兵們擠在一起施展不開,糧食又運得遠,很難跟上,這可都是行軍打仗的大忌啊。聽說曹真出發都一個多月了,才走了半個子午穀,因為修路,戰士們都去乾活了。這樣敵人正好能以逸待勞,這可是兵家最忌諱的啊。往前說,周武王討伐商紂,出了關又退回來了;就說近的,武帝、文帝征討孫權,到了長江邊卻沒渡江。這難道不就是順應天時,懂得靈活應變嘛!老百姓要是知道皇上因為大雨艱難的緣故,讓軍隊休養生息,以後有機會再出兵,那就是所謂的讓百姓高高興興地去麵對困難,甚至不惜犧牲生命啊。”王肅是王朗的兒子。九月,皇帝下詔讓曹真等人撤兵。
冬天十月乙卯日,皇帝回到洛陽。當時左仆射徐宣負責留守處理事務,皇帝回來後,主管官員呈上各種文書。皇帝說:“我看和讓仆射看有啥區彆!”最後都沒看。
十二月辛未日,把文昭皇後改葬到朝陽陵。
東吳老大放話說要打到合肥,征東將軍滿寵上表請求召集兗州、豫州各路軍隊集合。結果東吳很快就退兵了,皇帝下詔讓召集的軍隊解散。滿寵卻認為:“現在敵人聲勢浩大地來,又突然退兵,這肯定不是他們本來的意圖,一定是假裝退兵,想讓咱們也解散軍隊,然後他們再殺個回馬槍,趁咱們沒防備的時候偷襲。”於是滿寵又上表請求不要解散軍隊。十幾天後,東吳果然又殺回來了。但這次攻打合肥城沒成功,就又退回去了。
蜀漢丞相諸葛亮任命蔣琬為長史。諸葛亮經常帶兵外出,蔣琬總能保證糧草充足、兵力充沛,給前線提供支持。諸葛亮每次都說:“公琰蔣琬字公琰)誌向忠誠高雅,是能和我一起輔佐蜀漢大業的人啊。”
青州有個叫隱蕃的人,逃到了東吳,給東吳老大上書說:“我聽說商紂王無道,微子就先跑了;漢高祖寬厚英明,陳平就前去投奔。我今年二十二歲,離開自己的家鄉,來歸附有道的君主,多虧老天保佑,才能平安到達。我到這兒都好些天了,可管事的人把我和一般投降的人一樣對待,沒好好區分,搞得我那些精妙的想法都沒辦法傳達給您,我心裡鬱悶得直歎氣,這可咋整啊!所以我恭敬地到宮門前呈上這奏章,懇請您能召見我。”東吳老大馬上就召見了他。隱蕃進來謝恩,回答問題、陳述對當下事務的看法,言辭非常漂亮。侍中右領軍胡綜當時也在旁邊坐著,東吳老大就問他:“這人咋樣?”胡綜回答說:“隱蕃這上書口氣大得像東方朔,能言善辯像禰衡,但才華都比不上他們。”東吳老大又問:“能讓他擔任啥官職?”胡綜說:“還不能讓他去治理百姓,先在京城試試小官職吧。”東吳老大看隱蕃在奏章裡對刑獄方麵說得頭頭是道,就任命他為廷尉監。左將軍朱據、廷尉郝普好幾次稱讚隱蕃有輔佐帝王的才能,郝普和他關係尤其好,還經常抱怨他被埋沒了。這下隱蕃家門口車水馬龍,賓客滿座,連自衛將軍全琮等人都真心實意地接待他。隻有羊道和宣詔郎豫章人楊迪拒絕和他來往。潘濬的兒子潘翥,也和隱蕃混在一起,還送他東西。潘濬聽說後,氣得不行,寫信責備潘翥說:“我深受國家厚恩,立誌以死相報,你們在京城,就該想著恭敬順從,親近賢能、仰慕良善。為啥要和一個投降過來的家夥交往,還送他糧食財物!我在外地聽到這事兒,氣得心跳臉熱,惆悵了好幾十天。信到了,你趕緊去接受一百杖的處罰,把送出去的東西趕緊要回來!”當時的人都覺得潘濬反應太奇怪了。沒過多久,隱蕃圖謀在東吳作亂,事情敗露後,他想逃跑,結果被抓住殺了。東吳老大嚴厲責備郝普,郝普又害怕又惶恐,自殺了。朱據也被禁止一段時間不能參與政事,過了好久才解除禁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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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陵五溪的蠻夷背叛了東吳,東吳老大因為南方地區已經平定,就召回交州刺史呂岱,讓他駐紮在長沙漚口。
評論
這段史料生動還原了三國中後期魏、蜀、吳三方的軍事行動與政治博弈,其中蘊含的戰略思維、治國理念與人性考量,即便置於現代視角下審視,仍能給人諸多啟示。
軍事決策中的天時與權變
魏明帝時期針對蜀漢的軍事行動,堪稱古代“順天知時”軍事思想的典型案例。曹真率軍伐蜀之際,遭遇三十餘日大雨,棧道斷絕、糧草難繼,陷入“深入阻險+霖雨艱劇”的雙重困境。王肅在奏疏中精準指出:“實行軍者之大忌也”,其引用“千裡饋糧,士有饑色”的古訓,揭示了後勤補給對戰爭的決定性影響。現代軍事理論中的“後勤保障線”概念,在此得到千年之前的鮮活印證。
魏明帝最終下詔班師,體現了難得的戰略理性。麵對華歆“以民為基”的諫言、楊阜“見可而進,知難而退”的規勸,以及王肅“順天知時,通於權變”的分析,統治者沒有固執己見,而是以現實條件為決策依據。這種“不逞匹夫之勇”的政治智慧,與現代管理中的“風險評估機製”異曲同工——當客觀條件超出可控範圍時,及時止損遠比盲目堅持更具建設性。
治國理念的碰撞與平衡
華歆的上疏堪稱古代民本思想的宣言:“為國者以民為基,民以衣食為本”。在冷兵器時代,戰爭對社會資源的消耗往往是毀滅性的,華歆將“治道”置於“征伐”之前,本質上是主張國家發展需優先保障民生底線。這種理念與現代“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的認知相契合,揭示了任何時代治國理政的核心邏輯——穩定的民生是國家力量的根本源泉。
魏明帝的回應則展現了複雜的政治考量:既承認“二祖勞於前世猶不克平”的現實困境,又堅持“觀兵以窺其釁”的戰略試探。這種矛盾折射出大國博弈的常態——既要避免窮兵黷武,又不能放棄戰略威懾。現代國際關係中的“威懾理論”與“有限戰爭”概念,在此已見雛形。
人才辨識與政治風險
吳主孫權對隱蕃的任用與誤判,構成了一段典型的人才辨識案例。隱蕃憑借“辭觀甚佳”的表現獲得職位,短期內贏得朱據、郝普等重臣的賞識,甚至出現“門車馬雲集”的盛況。這種現象在現代組織管理中亦屢見不鮮——表麵才華易獲關注,深層品性卻難即時辨識。
潘濬對其子與隱蕃交往的怒斥“何故與降虜交”),展現了成熟政治家的風險敏感;而羊道、楊迪的“拒絕不與通”,則體現了識人用人中的審慎態度。隱蕃最終“謀作亂”的結局,印證了人才選拔中“德才兼備”的重要性——能力不足尚可培養,品性不準則可能帶來顛覆性風險。孫權後續對郝普的切責、對朱據的禁足,也反映了組織在糾錯過程中的必要懲戒機製。
戰略預判與細節把控
滿寵對吳軍“偽退以罷吾兵”的預判,展現了卓越的戰略洞察力。在信息不對稱的古代戰場,將領能否透過表象看清對手真實意圖,直接決定戰役勝負。滿寵堅持“表不罷兵”的決策,最終挫敗吳軍偷襲企圖,印證了軍事行動中“細節把控”與“逆向思維”的價值。這種“料敵於先”的能力,在現代競爭環境中依然是核心競爭力之一。
組織運作中的信任機製
魏明帝還洛陽後“不視文書”的舉動“吾省與仆射省何異”),看似簡單卻蘊含深刻的管理智慧。徐宣作為留守負責人,已建立有效的政務處理機製,明帝的“不視”本質上是對下屬充分授權的表現。這種基於信任的分權管理,是大型組織高效運作的關鍵——領導者不必事必躬親,而應建立可靠的權責體係。這與現代管理學中的“扁平化管理”“授權賦能”理念高度契合。
這段史料雖聚焦三國時期的軍政事件,卻揭示了跨越時空的治理規律:民生為本的治國邏輯、審時度勢的戰略思維、德才兼備的用人原則、權責清晰的組織機製,構成了任何時代國家治理與組織管理的核心要素。曆史的價值正在於此——看似孤立的事件背後,往往隱藏著永恒的人性規律與社會運行邏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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