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紀二,從公元273年癸巳年)到公元279年己亥年),共七年。
泰始九年癸巳年,公元273年)
春天,正月辛酉日,密陵元侯鄭袤去世了。
二月癸巳日,樂陵武公石苞也走了。
三月,皇帝封皇子祗為東海王。
在吳國那邊,陸抗被任命為大司馬兼荊州牧。
夏天,四月戊辰初一,發生了日食。
當初鄧艾死的時候,大家都覺得他冤枉,可朝廷裡卻沒人站出來為他說句公道話。等到晉武帝登基後,議郎敦煌人段灼上奏章說:“鄧艾那可是一心忠誠,卻背上了謀反的罪名,他平定了巴蜀,最後自家三族卻都被誅殺。鄧艾這人性格直又急,喜歡顯擺自己的功勞,不太能跟同事處好關係,所以沒人願意為他講理。我琢磨著,鄧艾本來就是個屯田養牛的出身,後來已經混到超級高位,功成名就,都七十歲的老頭了,他還圖啥呢!當時劉禪剛投降,一些偏遠地方還沒歸附,他就假傳命令,也是為了穩定國家大局。鐘會本來就有謀反的心思,他忌憚鄧艾的威名,就借著鄧艾那些容易讓人誤會的事兒,把謀反的罪名坐實了。鄧艾接到詔書,立馬就交出兵權,乖乖束手就擒,看都不多看一眼,他心裡肯定想著麵見先帝,肯定不至於被判死刑。鐘會被殺之後,鄧艾原來的下屬們,一群實心眼的家夥湊一起,跑去把鄧艾追回來,還弄壞囚車,把他放了。鄧艾當時處境艱難,孤立無援,他之前也沒跟心腹們商量過啥事兒,結果就這麼前後受敵被誅殺,這也太慘了吧!陛下您登基後,那是大氣海量,我覺得可以讓鄧艾歸葬祖墳,還他家產田宅,讓他因為平蜀的功勞,他的後人能接著被封賞,給鄧艾一個公正的諡號,讓他死了也沒遺憾。這樣一來,天下那些追求名聲、想立功的臣子,肯定都跟打了雞血似的,哪怕赴湯蹈火,也樂意給陛下您賣命啊!”皇帝覺得他說得挺對,可就是沒照著做。
後來皇帝問給事中樊建,諸葛亮治理蜀國那事兒,還說:“我咋就不能有個像諸葛亮那樣的臣子呢?”樊建趕緊磕頭說:“陛下您明知鄧艾冤枉卻不給他平反,就算得到諸葛亮這樣的人才,恐怕也會像馮唐說漢文帝那樣空有良將卻不能用)!”皇帝笑著說:“你這話倒是提醒我了。”於是就封鄧艾的孫子鄧朗做了郎中。
在吳國,好多人都說出現了祥瑞,吳主就問侍中韋昭這事兒。韋昭直接說:“這玩意兒就跟家裡箱子裡的普通東西一樣,沒啥特彆的!”韋昭還負責編寫國史,吳主想給他爹寫個帝王本紀,韋昭說:“你爹沒正式登基當皇帝,隻能寫傳記,不能寫成本紀。”吳主一聽就不高興了,對韋昭越來越不滿,還時不時發火。韋昭又擔心又害怕,就說自己老了,想辭去侍中、史官這倆職務,吳主沒答應。後來韋昭生病,吳主表麵上安排醫藥照顧,實際上看得更緊了。吳主請大臣們喝酒,也不管人家能不能喝,每人至少七升。輪到韋昭的時候,一開始還拿茶代替,後來也被逼著喝酒。而且喝完酒,吳主就喜歡讓大臣們互相嘲諷,揭露彼此的隱私短處來取樂。要是誰做得不好,馬上就抓起來,甚至被殺掉。韋昭覺得這麼做,對外破壞大臣關係,對內增加彼此怨恨,讓大家都不團結,不是啥好事兒,所以他就隻拿經義問題來敷衍。吳主就覺得韋昭不服從命令,對他不忠心,新仇舊恨加一起,就把韋昭抓進監獄了。韋昭通過獄吏呈上自己寫的書,希望能靠這個免罪。可吳主嫌棄書又臟又舊,反而更加嚴厲地責問他,最後就把韋昭殺了,還把他家人流放到零陵。
五月,讓何曾兼任司徒。
六月乙未日,東海王祗去世。
秋天,七月丁酉初一,又發生了日食。
皇帝下命令,要從公卿以下官員家裡選女孩充實後宮,要是有藏著女兒不送選的,就按不敬之罪論處。選妃還沒結束,就暫時禁止天下人結婚。皇帝讓楊皇後去挑選,楊皇後專挑長得白、個頭高的,漂亮的反而不要。皇帝看上了卞家的女兒,想留下。楊皇後說:“卞家三代都是皇後家族,不能委屈人家女兒在後宮當低等妃嬪。”皇帝一聽就火了,乾脆自己選,選中的就在胳膊上係條紅紗。公卿家的女兒封為三夫人、九嬪,二千石官員、將領、校尉家的女兒就補充到良人以下的位置。
九月,吳主把他的子弟們都封了王,每個王給三千士兵。還宣布大赦天下。
這一年,鄭衝以壽光公的身份退休。
吳主有個寵愛的妃子,派人到集市上搶老百姓的東西。司市中郎將陳聲平時挺受吳主寵信,就依法處置了搶東西的人。這妃子跑去跟吳主告狀,吳主一聽就怒了,找了個彆的事兒,用燒紅的鋸子鋸斷陳聲的頭,還把他的屍體扔到四望山下。
【內核解讀】
泰始九年公元273年)的曆史記載,如同一麵多棱鏡,折射出西晉初年與東吳政權的政治生態、人性百態與製度積弊,其中諸多事件至今仍引人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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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晉朝堂,鄧艾冤案的昭雪過程堪稱權力場中正義遲到的典型。鄧艾平定巴蜀立下不世之功,卻因性格剛直、遭人構陷而落得三族被誅的悲慘結局。段灼的上疏字字泣血,不僅點明了鄧艾“七十老公複何所求”的無貪腐動機,更揭露了鐘會因嫉妒構陷、朝廷因偏見失語的現實。直到晉武帝即位後,經樊建以諸葛亮治蜀作比的委婉勸諫,才勉強給予鄧艾孫輩郎中之職,這種“遲到的正義”背後,是封建皇權下個體命運的脆弱與官僚體係的冷漠。鄧艾從屯田小吏到滅蜀功臣,最終卻成權力鬥爭的犧牲品,其悲劇印證了“功高震主”“木秀於林”的曆史魔咒,也暴露了古代司法缺乏程序正義、易受權力操控的致命缺陷。
而晉武帝在選妃一事上的表現,則暴露了封建帝王的專製與虛偽。強令公卿以下女子備選六宮,甚至禁止天下嫁娶,這種將女性視為私有財產的製度性掠奪,與他渴望“如亮者而臣之”的求賢姿態形成辛辣對比。楊後“取潔白長大而舍其美者”的選擇,看似規避美色,實則仍是以帝王標準對女性進行物化篩選。晉武帝最終自擇妃嬪並以絳紗係臂的舉動,將皇權對個體意誌的碾壓展現得淋漓儘致,也為西晉後期的奢靡政風埋下伏筆。
東吳政權的同期記載,則呈現出另一種末世景象。吳主孫皓對祥瑞之說的迷信與對直言之士的暴虐形成鮮明反差。韋昭作為史官堅持“文皇不登帝位當為傳”的史學原則,卻因觸怒君主而遭誅殺,凸顯了封建皇權對文化學術的粗暴乾預。孫皓強令群臣飲酒七升、酒後嘲弄公卿的行為,暴露了其自卑與暴虐交織的扭曲心理;而因愛姬奪民物被繩法,便用燒鋸斷陳聲頭顱的殘酷手段泄憤,則將專製帝王的喜怒無常推向極致。這種視人命如草芥的統治,不僅摧毀了官僚體係的正常運作,更耗儘了東吳的民心根基。
值得注意的是,兩國都出現了製度性的荒誕:西晉以“追封鄧艾孫輩”的微小補償試圖掩蓋司法不公,東吳則以“封子弟十一王”的分封手段強化集權,卻都未能觸及問題本質。鄧艾案中“朝廷無為之辨者”的集體沉默,與東吳群臣在暴君麵前的恐懼自保,反映出封建官僚體係中“明哲保身”的生存邏輯對正義追求的壓製。段灼與韋昭的不同結局——前者善言未被全納卻得以保全,後者因直筆被殺——則印證了“文死諫”的悲壯與封建政治的無常。
曆史總是在重複中演進,泰始九年的這些事件所揭示的權力製衡缺失、司法不公、皇權膨脹等問題,在後世王朝中反複出現。當製度無法保障正義實現,當權力淩駕於規則之上,即便有段灼式的仗義執言、韋昭式的史學堅守,也難以扭轉個體命運與王朝走向的頹勢。這些跨越千年的曆史教訓,至今仍在警示著權力監督與製度建設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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