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寧元年公元323年,癸未年)
正月的時候,成漢那邊的李驤和任回跑去攻打台登,結果晉朝的將軍司馬玖戰死了,越巂太守李釗和漢嘉太守王載一看形勢不妙,就獻出自己管的郡投降成漢了。
二月庚戌日,晉元帝被埋在了建平陵。
三月戊寅朔日,朝廷改年號啦。
饒安、東光、安陵這三個縣可遭老罪了,發生火災,七千多家被燒沒了,一萬五千人也因此丟了性命。
後趙來搞事情,攻打彭城和下邳,徐州刺史卞敦和征北將軍王邃沒辦法,隻能退到盱眙防守。這卞敦是卞壼的堂兄。
王敦這家夥一心想著篡位,就暗示朝廷來征召自己,皇帝沒辦法,隻能親手寫詔書召他。到了夏天四月,朝廷還給王敦加了不少特權,又是黃鉞、班劍,奏事不用報自己名字,入朝也不用小步快走,還能佩劍穿鞋上殿。王敦接著把駐地挪到姑孰,在湖那裡屯兵,朝廷又讓司空王導當司徒,王敦自己兼任揚州牧。王敦打算造反,王彬可勁兒勸他彆乾這糊塗事。王敦一聽就變臉了,還使眼色讓手下人抓王彬。王彬一臉嚴肅地說:“你去年才殺了哥哥,現在又要殺弟弟嗎!”王敦這才住手,不過把王彬打發去當豫章太守了。
後趙王石勒派人來和慕容廆套近乎,想結交友好,結果慕容廆直接把使者抓住送到建康去了。
成漢的李驤等人又去進攻寧州,寧州刺史王遜就是褒中壯公)派將軍姚嶽等人去抵擋。雙方在螗蛄即蛄艘徽蹋成漢軍隊被打得屁滾尿流。姚嶽一路追到瀘水,成漢的兵為了過河,你爭我搶的,結果淹死了一千多人。姚嶽覺得路太遠了,不敢過河,就撤回來了。王遜因為姚嶽沒追到底,氣得不行,拿鞭子抽他,氣過頭了,連帽子都崩開了,然後就死翹翹了。王遜在寧州待了十四年,威望那是杠杠的,州裡的人就擁立他兒子王堅來處理州府的事兒。朝廷知道後,就下詔任命王堅為寧州刺史。
廣州刺史陶侃派兵去救交州,結果還沒趕到呢,梁碩就把龍編給拿下了,還想搶刺史王諒的符節,王諒不給,梁碩乾脆把人家右臂砍了。王諒也硬氣,說:“死我都不怕,砍條胳膊算啥!”結果過了十多天就死了。
六月壬子日,皇帝把妃子庾氏立為皇後,還讓皇後的哥哥中領軍庾亮當了中書監。
梁碩占了交州後,又凶又殘暴,大家都不喜歡他。陶侃就派參軍高寶去收拾他,把梁碩給斬了。朝廷一看,下詔讓陶侃兼任交州刺史,還給他升了官,叫征南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沒過多久,吏部郎阮放請求去當交州刺史,朝廷答應了。阮放到了寧浦,碰到高寶,就請高寶吃飯,結果飯桌上埋伏士兵想殺高寶。高寶的手下反擊,阮放趕緊跑,這才撿回一條命,最後到了交州。沒過多長時間,阮放就生病死了。這阮放是阮鹹的族子。
陳安在南安把後趙征西將軍劉貢給圍住了,休屠王石武從桑城帶兵跑去上邽救劉貢,兩人合起來把陳安打得大敗。陳安帶著剩下的八千騎兵,跑到隴城躲起來。到了七月,後趙主劉曜親自出馬圍攻隴城,還另外派人去圍上邽。陳安一次次出城迎戰,每次都輸。後趙右軍將軍劉乾去攻打平襄,把城打下來了,隴上各個縣一看,都投降了。陳安留下楊伯支、薑衝兒守隴城,自己帶著精銳騎兵突圍,跑到陝中去了。劉曜派將軍平先等人去追。陳安左手揮著七尺大刀,右手舞著丈八蛇矛,敵人靠近了,刀矛一起上,一下子能弄死五六個人,離得遠就左右開弓,邊跑邊射箭。平先也很猛,跟陳安搏鬥,交手三次,就把陳安的蛇矛給搶了。正好天晚了,雨下得特彆大,陳安把馬扔了,和手下藏到山裡。後趙兵找了半天,啥也沒找著。第二天,陳安派石容去打探後趙兵的情況,結果被後趙輔威將軍呼延青人抓住了。呼延青人問陳安在哪,石容死都不說,呼延青人一生氣就把他殺了。雨停了之後,呼延青人順著腳印找,在山澗拐彎的地方找到了陳安,把他給斬了。陳安平時對將士們挺好的,跟大家同甘共苦,他死了之後,隴上的人都挺想他,還給他編了首《壯士之歌》。楊伯支把薑衝兒殺了,獻了隴城投降;另一個將領宋亭把趙募殺了,獻上邽投降。劉曜把秦州姓楊、姓薑的這些大族兩千多戶遷到長安。氐族、羌族一看這形勢,都送了人質請求投降。劉曜就封赤亭羌的首領姚弋仲為平西將軍,還封了個平襄公。
皇帝害怕王敦太囂張,想拉郗鑒當外援,就封郗鑒為兗州刺史,讓他都督揚州江西的軍事,鎮守合肥。王敦一看,這可不行,就上表讓郗鑒當尚書令。八月,朝廷下詔讓郗鑒回來,郗鑒路過姑孰的時候,王敦跟他聊起西晉那些人,王敦說:“樂彥輔那就是個沒什麼本事的人,仔細想想,他哪能比得上滿武秋呢!”郗鑒可不樂意了,說:“彥輔道德風範很平和,當年湣懷太子被廢,他能做到溫和又堅守正義。滿武秋可是個失節的人,哪能跟彥輔比!”王敦說:“當時情況危急嘛。”郗鑒說:“大丈夫就該生死都扛著。”王敦聽了這話不高興,就不再跟郗鑒見麵,還把他扣下,不讓他走。王敦的手下都勸王敦殺了郗鑒,王敦沒聽。後來郗鑒回了朝廷,就跟皇帝商量怎麼收拾王敦。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後趙中山公石虎帶著四萬步兵和騎兵去打安東將軍曹嶷,青州好多郡縣一看這架勢,都投降了,石虎就把廣固圍起來了。曹嶷沒辦法,出城投降,被送到襄國給殺了,他手下三萬多人也被活埋了。石虎還想把曹嶷剩下的人都殺了,青州刺史劉征說:“你留我在這是管老百姓的,人都殺光了,我還管誰去!我乾脆也回去得了!”石虎這才留了男女七百口人給劉征,讓他鎮守廣固。
後趙主劉曜從隴上往西去攻打涼州,派手下將領劉鹹在冀城打韓璞,呼延晏在桑壁攻打寧羌護軍陰鑒,劉曜自己帶著二十八萬士兵在黃河邊紮營,營地排出去一百多裡地,金鼓敲得震天響,連河水都像燒開了一樣。張茂在黃河邊守著的那些地方,一看這陣仗,都望風而逃。劉曜還放話,說要從好多地方一起渡河,直接打到姑臧去,涼州這邊一聽,都嚇壞了。參軍馬岌勸張茂親自出去迎戰,長史汜禕一聽就火了,要砍了馬岌。馬岌說:“汜公就是個死讀書的,就會抓點小毛病,根本不考慮國家大事。明公父子想為朝廷殺劉曜都想了好些年了,現在劉曜自己送上門來,遠近的人都盯著明公呢,您得展現出誠信和勇氣,不辜負秦、隴百姓的期望。雖然咱實力比不上他,但這形勢也不能不出去啊。”張茂一聽,說:“有道理!”就出城到石頭駐紮。張茂問參軍陳珍:“劉曜帶著三秦的人,氣勢洶洶地打過來了,這可咋整?”陳珍說:“劉曜兵是多,可精銳沒幾個,大多是氐族、羌族湊一塊兒的烏合之眾,他們內部關係也不咋地,而且他在崤山以東還有麻煩事呢,哪能不管自己的大麻煩,跟咱們在這死磕河西之地啊!要是二十天他還不退兵,我帶幾千弱兵,也能給明公把他抓住。”張茂一聽樂了,就派陳珍帶兵去救韓璞。後趙的將領們都爭著要過河,劉曜說:“咱們看著聲勢大,其實有三分之二的人是被咱嚇來的,中軍又累又乏,不好使。現在咱就按兵不動,用咱的聲威嚇唬他們,要是過了中旬張茂還不送投降的表章來,算我對不起你們。”沒過多久,張茂就派人來稱臣,獻上的馬、牛、羊、珍寶多得數都數不過來。劉曜就封張茂為侍中,都督涼、南北秦、梁、益、巴、漢、隴右、西域雜夷、匈奴這些地方的軍事,還封他為太師、涼州牧,封涼王,加授九錫。
楊難敵聽說陳安死了,嚇得夠嗆,跟弟弟楊堅頭往南跑到漢中去了,後趙鎮西將軍劉厚追上去,搶了不少東西才回來。後趙主劉曜讓大鴻臚田崧當鎮南大將軍、益州刺史,鎮守仇池。楊難敵向後趙送了人質,又向成漢請求投降,成漢安北將軍李稚收了楊難敵的賄賂,沒把他送到成都。後趙兵一走,李稚就把楊難敵放回武都,楊難敵就占著險要地方,不聽成漢的了。李稚後悔得不行,趕緊請求去討伐楊難敵。成漢皇帝李雄派李稚的哥哥侍中、中領軍李琀和李稚從白水出兵,征東將軍李壽和李琀的弟弟李玝從陰平出兵,去打楊難敵。大臣們都勸李雄彆這麼乾,李雄不聽。楊難敵派兵抵抗,李壽和李玝前進不了,可李琀和李稚倒是一路打到下辨。楊難敵派兵截斷他們的退路,從四麵圍攻。李琀和李稚深入敵境,沒人支援,都被楊難敵殺了,死了好幾千人。李琀是李蕩的大兒子,又有才能又有聲望,李雄本來想讓他當繼承人呢,聽說他死了,好幾天都吃不下飯。
【內核解讀】
太寧元年公元323年),是東晉初年一個充滿動蕩與變數的年份。這一年,各方勢力在中原大地上展開了激烈的角逐,政權更迭、軍事衝突、權謀算計交織上演,勾勒出一幅亂世圖景,也為我們洞察魏晉南北朝時期的政治生態與社會百態提供了鮮活樣本。
皇權與權臣的生死較量
東晉朝廷內部,晉明帝與權臣王敦的矛盾已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王敦“謀篡位”的野心昭然若揭,他通過“諷朝廷征己”的手段試探皇權底線,最終獲得“黃鉞、班劍,奏事不名,入朝不趨,劍履上殿”的特權,幾乎架空了晉明帝的權力。這種權臣逼宮的戲碼,在魏晉南北朝時期屢見不鮮,根源在於門閥士族製度下皇權的弱化與士族勢力的膨脹。
王敦移鎮姑孰、自領揚州牧的舉動,進一步鞏固了軍事割據地位,而他對王彬的“欲收之”與最終“乃止”,既暴露了其殘暴本性,也暗示了士族內部派係製衡的微妙關係。王彬那句“君昔歲殺兄,今又殺弟邪!”的怒斥,不僅是個人勇氣的展現,更折射出士族家族內部在權力鬥爭中的撕裂與痛苦。
晉明帝並非坐以待斃,他試圖借助郗鑒的力量對抗王敦,“拜鑒兗州刺史,都督揚州江西諸軍事”,卻因王敦的忌憚而被迫調整。郗鑒在姑孰與王敦的對話堪稱精彩,麵對王敦對“樂彥輔”與“滿武秋”的不當評價,郗鑒以“彥輔道韻平淡,湣懷之廢,柔而能正。武秋失節之士,安得擬之!”的鮮明態度,展現了士大夫的氣節。而“丈夫當死生以之”的宣言,更是將這場言語交鋒上升到了道德與價值觀的層麵,也讓王敦“惡其言”卻“不從”殺之,反映出權臣在輿論與道德約束下的有限妥協。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多政權並立下的軍事混戰
這一年的軍事舞台上,多方勢力犬牙交錯,戰爭成為常態。成漢政權的擴張勢頭凶猛,李驤、任回寇台登,逼降越巂太守李釗、漢嘉太守王載,後又進攻寧州。王遜雖在螗蛄賈戰中大敗成兵,但因姚嶽“不窮追”而“冠裂而卒”,這位“威行殊俗”的刺史以極端方式落幕,既體現了亂世中將領對戰機的極致追求,也暴露了軍事指揮體係中的嚴苛與殘酷。王遜死後“州人立其子堅行州府事”,則反映了地方勢力對權力傳承的慣性維護。
後趙石勒的擴張同樣咄咄逼人,“寇彭城、下邳”迫使徐州刺史卞敦退保盱眙;中山公石虎更是以四萬步騎擊曹嶷,“坑其眾三萬”,展現了遊牧民族政權的殘暴征服手段。而石虎在劉征“無民焉牧”的勸諫下“留男女七百口配征”,又顯示出征服者在統治需求麵前的現實考量——單純的殺戮無法維持長期統治,必須保留基本的生產人口。
前趙劉曜的軍事行動則更具戰略複雜性。他先圍陳安於隴城,最終“獲安於澗曲,斬之”。陳安“左揮七尺大刀,右運丈八蛇矛”的勇戰形象,與他“善撫將士,與同甘苦”的治軍風格形成對比,死後被隴上人作《壯士之歌》緬懷,反映出亂世中人們對勇武與仁愛的雙重期盼。平定陳安後,劉曜“徙秦州大姓楊、薑諸族二千餘戶於長安”,這一舉措既是為了削弱地方勢力,也是充實京畿、鞏固統治的常規手段。
劉曜西擊涼州的行動更顯權謀。他以二十八萬大軍“列營百餘裡,金鼓之聲動地”,卻采取“按甲勿動,以吾威聲震之”的心理戰術,最終迫使張茂“遣使稱籓”。這種“不戰而屈人之兵”的策略,既體現了劉曜的軍事智慧,也暴露了前趙軍隊“精卒至少,大抵皆氐、羌烏合之眾”的真實實力。而張茂在馬岌與汜禕的爭議中選擇“親出拒戰”,最終卻接受稱藩,反映了弱小政權在強敵麵前的無奈與務實。
地方治理的困境與人性掙紮
地方層麵的治理同樣充滿挑戰。廣州刺史陶侃遣兵救交州,卻陷入權力糾葛——高寶殺阮放未遂,阮放至州後“病卒”,交州的混亂局勢折射出地方權力交接中的暴力與無序。梁碩據交州“凶暴失眾心”,最終被高寶斬殺,印證了“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的樸素道理,卻也讓交州陷入更深的動蕩。
楊難敵的生存掙紮則是少數民族首領在大國夾縫中求存的縮影。聞陳安死而“大懼”,南奔漢中又“送任請降於成”,在趙兵退後“據險不服”,最終設伏擊殺李琀、李稚,展現了其靈活的生存策略與頑強的反抗精神。而成漢政權內部,李稚因“受難敵賂”而誤事,李雄“欲以為嗣”的李琀戰死導致“不食者數日”,既暴露了吏治腐敗的隱患,也流露了權力傳承中的情感糾葛。
亂世中的文化與道德堅守
在戰亂與權謀之外,這一年的曆史細節中仍能看到文化與道德的微光。王遜在寧州“十四年,威行殊俗”,靠的不僅是武力,更是治理能力與威望的積累;郗鑒在王敦麵前堅守氣節,以“丈夫當死生以之”的信念對抗強權;石容被呼延青人捕獲後“卒不肯言”陳安所在,最終被殺,展現了亂世中的忠義品格;陳安因“善撫將士”而被後人緬懷,證明即使在戰亂年代,仁愛與體恤仍能贏得人心。
太寧元年的曆史,是魏晉南北朝大分裂時期的一個縮影。皇權旁落、軍閥割據、民族混戰構成了時代的主旋律,而在這亂世圖景中,權力博弈的智慧、軍事鬥爭的殘酷、生存掙紮的堅韌、道德堅守的微光交織在一起,共同書寫了這段複雜而深刻的曆史。它讓我們看到,在秩序崩塌的時代,人性的光明與黑暗被極致放大,而每一個曆史人物的選擇與命運,都在推動著曆史車輪在動蕩中艱難前行。
喜歡超硬核解讀資治通鑒請大家收藏:()超硬核解讀資治通鑒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