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和元年公元326年,丙戌年)
春天,二月的時候,朝廷搞了個大赦天下,還改了年號。
趙國那邊,讓汝南王鹹當了太尉,還讓他錄尚書事,讓光祿大夫劉綏做了大司徒,卜泰做了大司空。劉皇後生病了,病得挺嚴重,趙主曜就問她有沒有啥想說的。劉氏哭著說:“我從小是叔父昶養大的,希望陛下能讓他顯貴。叔父皚的女兒劉芳,人美心善,希望能把她納入後宮。”說完就掛了。曜就封昶為侍中、大司徒,還讓他錄尚書事,又立劉芳為皇後,沒多久,又封昶為太保。
三月,後趙主石勒晚上偷偷出去視察各個軍營的守衛情況。他拿著金銀財寶去賄賂守城門的,想混出城。永昌門的守將王假差點就把他給抓了,後來石勒的隨從趕到,才沒抓成。第二天早上,石勒把王假叫來,封他做振忠都尉,還賞了個關內侯。石勒又召記室參軍徐光,結果徐光喝高了沒來,石勒一生氣,就把他貶成了牙門。後來徐光值班的時候,臉上明顯不高興,石勒更火大了,連他老婆孩子一塊關起來了。
夏天,四月,後趙將領石生跑去攻打汝南,把汝南內史祖濟給抓走了。
六月癸亥這天,泉陵公劉遐死了。癸酉這天,讓車騎大將軍郗鑒兼任徐州刺史,任命征虜將軍郭默為北中郎將,還讓他監淮北諸軍事,統領劉遐的部隊。劉遐的兒子劉肇年紀還小,劉遐的妹夫田防和原來的一些將領史迭等人,不想讓部隊歸彆人管,就一起想讓劉肇繼承劉遐原來的職位,然後就造反了。臨淮太守劉矯悄悄帶兵襲擊劉遐的軍營,把田防等人給殺了。劉遐的老婆,是邵續的女兒,那叫一個勇猛果決,有她爹的風範。劉遐曾經被後趙包圍,他老婆單槍匹馬帶著幾個騎兵,就把劉遐從萬軍之中救出來了。等田防等人想作亂的時候,劉遐老婆勸他們彆乾,他們不聽,劉遐老婆就偷偷放了把火,把兵器鎧甲都燒光了,所以田防等人最後失敗了。朝廷下詔讓劉肇繼承劉遐的爵位。
司徒王導借口生病不上朝,卻偷偷跑去送郗鑒。卞壼上奏說:“王導無視法規,隻顧私利,一點大臣的操守都沒有,應該免他的官。”雖然這事最後沒成,但滿朝官員都挺怕卞壼的。卞壼這人生活節儉,廉潔奉公,做事果斷,處理政務也很實在。但他性格不太開朗豁達,也不喜歡隨波逐流,所以那些名士都不太瞧得起他。阮孚就跟他說:“你整天這麼緊繃著,像嘴裡含著瓦片石頭似的,累不累啊!”卞壼說:“你們這些君子追求道德高尚,以風流瀟灑為風尚,那像我這樣固執小氣的人,不是我還能是誰呢!”當時那些富貴人家的子弟,很多都羨慕王澄、謝鯤那種放浪形骸的做派。卞壼就在朝堂上很嚴肅地說:“違背禮教,傷害風化,沒有比這更大的罪過了。之前西晉的滅亡,就是因為這個。”他還想上奏彈劾那些人,王導和庾亮沒同意,這事兒才作罷。
成漢派人去討伐越巂的斯叟部落,把他們打敗了。
秋天,七月癸醜這天,觀陽烈侯應詹去世了。
當初,王導輔佐朝政的時候,靠寬和的手段贏得了眾人的支持。等到庾亮掌權,開始嚴格依法辦事,結果就有點不得人心了。豫州刺史祖約,覺得自己的資曆不比郗鑒、卞壼差,可卻沒被皇帝選為托孤大臣,又想當開府將軍沒當成,他上的那些表奏請求,大多也沒被批準,心裡就開始有怨氣了。等到皇帝遺詔裡表彰提拔大臣,又沒他和陶侃的份,他倆就懷疑是庾亮把他們名字給刪了。曆陽內史蘇峻,為國家立過大功,威望越來越高,手下有一萬精兵,武器裝備也很精良,朝廷把長江以外的防務都交給他。但蘇峻這人有點飄了,越來越驕橫,還不把朝廷放眼裡。他招攬了不少逃犯,勢力越來越大,這些人都靠朝廷養活,物資運輸接連不斷。稍微有點不如意,蘇峻就發脾氣罵人。庾亮既懷疑蘇峻、祖約,又忌憚陶侃很得人心。八月,就任命丹楊尹溫嶠為都督江州諸軍事、江州刺史,去鎮守武昌;任命尚書仆射王舒為會稽內史,好擴大自己的勢力;還修建石頭城來防備他們。
丹楊尹阮孚覺得太後臨朝聽政,權力都在她娘家人手裡,就跟親近的人說:“現在江東建立政權沒多久,皇帝還小,國家又麵臨各種困難,庾亮年紀輕輕,德行和信譽都還沒立起來,依我看,馬上就要出亂子了。”於是就請求外調去當廣州刺史。阮孚是阮鹹的兒子。
冬天,十月,皇帝封自己的弟弟嶽為吳王。
南頓王宗因為覺得自己沒得到該有的職位,心裡很不爽,又一直和蘇峻關係挺好。庾亮想弄死他,宗也想廢掉庾亮這些掌權的人。禦史中丞鐘雅彈劾宗謀反,庾亮就派右衛將軍趙胤去抓他。宗帶兵抵抗,結果被趙胤給殺了,他的家族還被貶姓馬,他的三個兒子綽、超、演都被廢為平民。太宰西陽王羕也被免官,降封為弋陽縣王,大宗正虞胤被貶為桂陽太守。宗是皇室近親,羕是先帝的太保。庾亮一下子就把他們給收拾了,這下子,不管遠近的人都對他有意見了。宗的同黨卞闡逃到蘇峻那兒去了,庾亮讓蘇峻把卞闡交出來,蘇峻把人藏起來,就是不給。宗死的時候,皇帝還不知道這事兒。過了好久,皇帝問庾亮:“以前那個白頭發老頭去哪了?”庾亮回答說因為謀反被殺了。皇帝哭著說:“舅舅說彆人是賊,就把人殺了;要是彆人說舅舅是賊,那該怎麼辦!”庾亮聽了,嚇得臉色都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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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國將領黃秀等人去攻打酂,順陽太守魏該帶著手下逃到襄陽去了。
後趙王石勒聽了程遐的主意,開始營建鄴宮,讓世子石弘鎮守鄴城,還給他配備了一萬禁兵,車騎將軍統領的五十四營兵力也都給他了,又讓驍騎將軍兼門臣祭酒王陽專門統領六夷部落去輔佐他。中山公石虎覺得自己功勞大得很,壓根不想離開鄴城。等到修建三台的時候,石虎一家被遷走了,石虎就開始怨恨程遐。
十一月,後趙石聰攻打壽春,祖約多次上表請求朝廷派兵救援,可朝廷就是不出兵。石聰就接著進攻逡遒、阜陵,殺了不少人,搶了五千多百姓。這可把建康的人嚇壞了,朝廷趕緊下詔封司徒王導為大司馬,還賜給他假黃鉞,讓他都督中外諸軍事去抵禦石聰,軍隊駐紮在江寧。蘇峻派他的將領韓晃去攻擊石聰,把石聰給打跑了,王導也就不用當大司馬了。朝廷又有人提議挖塗塘來阻擋胡人的進攻,祖約一聽就急了:“這是要拋棄我啊!”心裡就更氣了。
十二月,濟岷太守劉闓等人把下邳內史夏侯嘉給殺了,帶著下邳叛變,向後趙投降。石瞻在邾城攻打河南太守王瞻,把邾城給拿下了。彭城內史劉續又占據了蘭陵石城,石瞻又把石城給攻下來了。
後趙王石勒任命牙門將王波為記室參軍,讓他負責評定人才等級,還開始設立秀才、孝廉考試經義的製度。
張竣害怕趙國的威脅,這一年,把隴西、南安的兩千多家百姓遷到姑臧,又派人去和成漢交好,還寫信勸成漢主李雄去掉帝號,向晉稱臣。李雄回信說:“我是被士大夫們推舉得太過了,其實我本來就不想當什麼帝王,就想成為晉室的大功臣,幫著掃除那些亂臣賊子。可晉室越來越衰落,名聲也不行了,我眼巴巴地往東看,等他們振作都等了好些年了。剛好收到你的信,這心情啊,沒法說。”從這以後,雙方的使者就來來往往不斷。
【內核解讀】
鹹和元年公元326年),是東晉與十六國時期權力格局劇烈變動的一年。這一年裡,各方勢力的決策與博弈如同多米諾骨牌,為後續的亂世埋下了重重伏筆,從帝王將相到普通軍民,都被卷入權力的漩渦之中。
帝王權術與家族政治的交織
在十六國的後趙與前趙,帝王的決策深刻影響著國家走向。前趙主劉曜在皇後劉氏臨終前,滿足其“貴叔父、納侄女”的遺願,迅速提拔劉昶為核心重臣並立其女為後。這種任人唯親的操作,看似是對妻子的承諾,實則是通過家族聯姻鞏固權力的政治手段。但過度依賴外戚的風險顯而易見——權力根基會因血緣紐帶的脆弱性而動搖,為朝堂派係鬥爭埋下隱患。
後趙主石勒的行事風格則更顯“權術實用主義”。他深夜微服試探營衛,對嚴格執法的永昌門候王假破格提拔,對醉酒失儀的記室參軍徐光嚴懲不貸,甚至牽連其家人。這種“賞罰分明”的鐵腕統治,短期內能強化權威,但過度嚴苛的刑罰也暴露了專製統治的殘酷性。而他聽信程遐建議營建鄴宮、讓世子鎮守並配置重兵,卻引發功臣石虎的怨恨,這預示著後趙統治集團內部的權力平衡已被打破,宗室與功臣的矛盾逐漸激化。
東晉朝堂的派係傾軋與信任危機
東晉朝堂的權力鬥爭更為複雜。司徒王導“稱疾不朝卻私送郗鑒”的行為,被卞壼彈劾“虧法從私”,雖未獲罪卻凸顯了門閥士族與朝廷禮法的衝突。卞壼作為“儉素廉絜、裁斷切直”的清流代表,與崇尚“風流放達”的名士群體格格不入,他痛斥王澄、謝鯤等人“悖禮傷教”,直指西晉傾覆的根源,卻因王導、庾亮阻撓而無法推行整治,反映出東晉初年“禮崩樂壞”的社會風氣與政治生態的脆弱性。
庾亮的專權則成為引爆危機的關鍵。他以“謀反”罪名誅殺宗室南頓王司馬宗,廢黜西陽王司馬羕,甚至瞞著幼帝擅自行事,當皇帝問起“白頭公何在”時,一句“謀反伏誅”的冰冷回答,徹底暴露了外戚專權對皇權的侵蝕。更嚴重的是,他逼迫蘇峻交出逃亡的卞闡,卻遭蘇峻“保匿不與”,這一事件成為雙方決裂的導火索。庾亮的一係列操作,看似在強化中央權威,實則嚴重損害了朝廷公信力,“失遠近之心”的後果逐漸顯現。
地方勢力的崛起與中央失控的隱患
地方實力派的異動是亂世的重要信號。豫州刺史祖約因未被列入顧命大臣、開府請求遭拒而心懷怨恨;曆陽內史蘇峻憑借“銳卒萬人、器械甚精”的實力,日益驕縱,“招納亡命,眾力日多”,對朝廷漸生輕慢之心。當後趙石聰入侵時,朝廷對祖約的求救置之不理,反而依賴蘇峻擊退敵軍,這種“重實力派輕忠臣”的決策,讓地方勢力看清了中央的虛弱,進一步助長了割據野心。
阮孚的預判“今江東創業尚淺,主幼時艱,庾亮年少,德信未孚,亂將作矣”,堪稱精準的亂世預言。他以出任廣州刺史的方式避禍,反映出有識之士對東晉政局的失望。而庾亮為防範蘇峻、祖約而修石頭城、遣溫嶠鎮武昌的部署,非但沒有起到震懾作用,反而激化了矛盾,使地方勢力與中央的對立公開化。
民生與邊患:亂世之下的生存困境
在權力鬥爭的背後,是普通百姓的苦難。後趙石生寇汝南、執內史祖濟,石聰攻壽春、殺掠五千餘人,戰亂導致民生凋敝;東晉內部田防等人的叛亂雖被平定,但戰亂對地方經濟的破壞已無法避免。祖約在求援無果後怒斥朝廷“棄我也”,既包含個人怨恨,也反映出邊疆軍民在胡寇侵擾下的無助處境。
前趙黃秀寇酂、順陽太守魏該奔襄陽,後趙石瞻連破河南、蘭陵等地,北方政權的持續南侵與東晉的防禦乏力,形成鮮明對比。而東晉朝廷內部還在為“作塗塘以遏胡寇”爭論不休,暴露了偏安政權在國防戰略上的短視與內耗。
結語:亂世伏筆的曆史啟示
鹹和元年的諸多事件,看似孤立實則相互關聯。前趙的外戚專權、後趙的功臣怨望、東晉的派係傾軋與地方割據,共同構成了十六國時期“權力碎片化”的典型特征。帝王的私心、大臣的黨爭、士族的放縱、地方的離心,最終將把整個社會推向更大的戰亂——蘇峻之亂的種子已在這一年埋下,而更大的分裂與動蕩還在前方等待著這個苦難的時代。這段曆史深刻揭示:當權力失去製衡、信任蕩然無存、禮法淪為空談時,再強大的政權也會在內部崩塌中走向衰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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