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城王石遵到了河內,聽說皇帝掛了。姚弋仲、蒲洪、劉寧還有征虜將軍石閔、武衛將軍王鸞等人,討伐梁犢回來,在李城碰到了石遵,就一起勸他說:“老大,您又年長又賢能,先帝本來也想讓您接班的,就是晚年腦子不太清醒,被張豺給坑了。現在太後當家,奸臣掌權,上白那邊還僵持著,京城守衛空虛。您要是公開張豺的罪行,大張旗鼓地去討伐他,誰不打開城門,反過來支持您啊!”石遵覺得挺有道理,就照做了。
五月,石遵從李城起兵,往鄴城殺回去,洛州刺史劉國帶著洛陽的部隊來會合。討伐的檄文傳到鄴城,張豺嚇得不輕,趕緊召回在上白的軍隊。丙戌這天,石遵的部隊駐紮在蕩陰,有九萬士兵,石閔當先鋒。張豺準備出城迎戰,那些老將和羯族士兵都說:“彭城王是來奔喪的,我們得去迎接他,可不能給張豺守城!”說完就翻牆跑了。張豺殺了幾個,也攔不住。張離也帶著兩千士兵,砍開城門迎接石遵。劉氏害怕了,把張豺叫進來,哭著說:“先帝剛去世,棺材還沒下葬呢,就出了這麼大的事兒!現在太子還小,隻能指望將軍您了,您說該怎麼辦啊?要不封石遵個大官,能不能平息這場禍事呢?”張豺慌得一批,不知道該咋整,隻能一個勁兒地說“是是是”。於是劉氏就下詔書,封石遵為丞相,兼大司馬、大都督,掌管內外軍事,還管尚書的事兒,賜給他黃鉞和九錫。己醜日,石遵到了安陽亭,張豺害怕得出去迎接,石遵直接把他抓了。庚寅日,石遵穿著鎧甲,帶著士兵,從鳳陽門進城,到太武前殿,又是捶胸又是頓足,哭得那叫一個傷心,哭完就退到東閣。然後在平樂市把張豺砍了,還滅了他三族。石遵又假傳劉氏的命令說:“太子年紀太小,先帝隻是出於私心才傳位給他,這皇位責任重大,他擔不起啊。還是讓石遵繼承皇位吧。”於是石遵就登基了,還大赦天下,解除了對上白的包圍。辛卯日,封石世為譙王,把劉氏降為太妃,沒過多久就都給殺了。李農跑來請罪,石遵讓他官複原職。石遵尊自己的老媽鄭氏為皇太後,立老婆張氏為皇後,把原來燕王石斌的兒子石衍立為皇太子。還任命義陽王石鑒為侍中、太傅,沛王石衝為太保,樂平王石苞為大司馬,汝陰王石琨為大將軍,武興公石閔為都督中外諸軍事、輔國大將軍。
甲午日,鄴城刮起大風,樹都被拔起來了,還打雷下冰雹,冰雹大得像盆和升一樣。太武暉華殿著火了,連帶各個門和樓閣都燒沒了,皇帝的車馬、衣服啥的,一大半都被燒了,連金屬石頭都熔化了,大火燒了一個多月才滅。
這時候沛王石衝鎮守在薊城,聽說石遵殺了石世自己當皇帝,就跟手下人說:“石世是先帝指定的接班人,石遵卻把他廢了還殺了,這罪可大了去了!大家趕緊準備,我要親自去討伐他。”於是留下寧北將軍沐堅守幽州,自己帶著五萬兵馬從薊城南下,還到處發檄文,燕、趙地區的人紛紛響應,等他到常山的時候,已經有十多萬人了,部隊駐紮在苑鄉。這時候石遵的赦免詔書到了,石衝說:“都是自家兄弟,死的人也不能複活了,乾嘛還要互相殘殺呢?我還是回去吧!”他手下的將領陳暹說:“彭城王篡位弑君,這罪太大了!大王您要是往北走,我就往南去。等我平定京城,抓住彭城王,再來迎接您。”石衝聽了又繼續前進。石遵趕緊派王擢送信勸石衝,石衝不聽。石遵就派武興公石閔和李農等人,帶著十萬精兵去討伐石衝,雙方在平棘打了一仗,石衝的部隊大敗。石衝在元氏被抓,石遵賜他死,還把他的三萬多士兵都活埋了。
武興公石閔對石遵說:“蒲洪這人很厲害啊,現在讓他鎮守關中,我擔心秦、雍那塊地以後就不歸咱了。雖然這是先帝臨死前的命令,但您都登基了,是不是得重新考慮考慮啊。”石遵覺得有道理,就撤了蒲洪都督的職位,其他還按以前的製度。蒲洪氣得不行,回到枋頭,還派人來投降了其他勢力。
燕平狄將軍慕容霸給燕王俊上書說:“石虎這人壞透了,老天都看不下去,現在他那點殘餘勢力還在自相殘殺。現在中原地區的老百姓日子苦得很,就盼著有人來救他們呢。咱們大軍要是一去,他們肯定馬上投降。”北平太守孫興也上表說:“石氏內部大亂,咱們應該趕緊抓住機會進軍中原。”燕王俊因為剛辦完喪事,沒答應。慕容霸趕緊跑到龍城,對燕王俊說:“機會這東西,來得快去得也快啊。萬一石氏又緩過來了,或者有其他英雄占了他們的地盤,咱們不光丟了這個好機會,搞不好還後患無窮呢。”燕王俊說:“鄴城雖然亂,但鄧恒守著安樂,兵強馬壯糧草足,咱們要是去打趙國,東邊這條路肯定走不了,隻能走盧龍。可盧龍山路又險又窄,敵人要是在高處截斷我們,咱們首尾都得遭殃,這咋整?”慕容霸說:“鄧恒雖然想給石氏守城,但他手下那些將士都想著回家,人心惶惶的。咱們大軍一到,他們肯定不戰自潰。我願意給殿下打前鋒,從徒河東邊出發,偷偷到令支,打他們個措手不及。他們聽到消息肯定嚇得半死,厲害點的就閉門死守,差一點的直接棄城逃跑,哪還有功夫抵抗咱們啊!這樣殿下您就能輕輕鬆鬆往前走,不會有啥阻礙了。”燕王俊還是有點猶豫,就問五材將軍封弈,封弈回答說:“打仗這事兒,敵人強就用智謀,敵人弱就靠氣勢。就像大魚吃小魚,狼吃小豬一樣,咱們以治理好的國家去對付混亂的趙國,就像太陽出來雪就化了一樣簡單。大王您家世代積德,兵強馬壯。石虎殘暴得很,死了都不得安寧,子孫為了爭皇位,鬨得上下混亂。中原的老百姓都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伸長脖子盼著有人來救他們。大王您要是帶兵南下,先拿下薊城,再進攻鄴城,宣揚咱們的威德,安撫那些老百姓,他們肯定扶老攜幼來迎接您。那些壞人看到咱們的旗幟,就像冰塊遇到太陽一樣,立馬就垮了,還能有啥危害呢!”從事中郎黃泓也說:“現在太白星劃過天空,歲星聚集在畢宿北邊,這是天下要換主人,咱們國家要得天命的征兆啊,趕緊出兵,順應天意。”折衝將軍慕輿根也說:“中原的老百姓被石氏折騰慘了,都盼著換個主子救他們出苦海,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不能錯過啊。從武宣王開始,咱們就招賢納士,發展農業,訓練士兵,等的就是今天。現在機會來了還不抓住,還顧慮啥呢?難道是老天不想讓天下太平,還是大王您不想統一天下啊?”燕王俊聽了,笑著同意了。他任命慕容恪為輔國將軍,慕容評為輔弼將軍,左長史陽鶩為輔義將軍,號稱“三輔”。又任命慕容霸為前鋒都督、建鋒將軍。挑選了二十多萬精兵,開始訓練軍隊,準備進攻趙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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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把趙王石虎葬在了顯原陵,諡號武帝,廟號太祖。
【內核解讀】
這段史料生動勾勒出後趙末年的權力崩塌與多方勢力的博弈圖景,堪稱十六國時期“強者生存”法則的經典注腳。從石遵兵變到慕容氏南進決策,短短數月間的政權更迭與戰略布局,既暴露了羯族政權的結構性危機,也預示著北方格局即將迎來的劇變。
後趙政權的崩塌:權力真空下的多米諾效應
石遵在李城的起兵,本質上是後趙皇族對權力真空的一次集體填補。石虎晚年“惛惑”引發的嗣位危機,在其死後迅速演變為全麵內亂。姚弋仲、蒲洪、石閔等實力派的擁立,並非出於對石遵的忠誠,而是基於對張豺專權的不滿與自身利益的算計。這揭示了十六國時期政權的脆弱性——權力合法性高度依賴武力威懾,而非製度傳承。
張豺的迅速敗亡頗具象征意義。當石遵兵臨蕩陰時,鄴城守軍“逾城而出”“斬關迎遵”,甚至羯族舊部都拒絕為張豺守城,這說明後趙的統治基礎已嚴重鬆動。劉氏太後與張豺的對話更顯荒誕:麵對兵臨城下的危機,掌權者除了“悲哭”與“唯唯”,竟無任何應對之策,充分暴露了外戚專權模式在亂世中的致命缺陷。石遵入城後“斬張豺於平樂市,夷其三族”的雷霆手段,則延續了石虎時期的殘暴統治邏輯,為其自身結局埋下伏筆。
石遵即位後的權力清洗與布局,進一步撕裂了後趙政權。殺幼主石世、廢劉氏的舉動,雖鞏固了自身地位,卻破壞了皇族倫理;對石閔的破格提拔,看似酬功,實則埋下了“功高震主”的隱患。而鄴城突如其來的天災——“暴風拔樹,震雷雨雹”“太武暉華殿災”,在天人感應思想盛行的時代,無疑被解讀為“天棄石氏”的征兆,加速了政權的合法性流失。
實力派博弈:從內部傾軋到外部叛離
沛王石衝的起兵與敗亡,展現了皇族內戰的殘酷性。石衝從“死者不可複追”的猶豫到被部將裹挾再戰,最終落得“賜死”“坑其士卒三萬餘人”的結局,印證了亂世中“騎虎難下”的權力困境。這場內戰不僅消耗了後趙的有生力量,更讓石閔等將領通過戰功進一步積累權威,為後續的“冉閔之亂”埋下伏筆。
石閔與蒲洪的矛盾則揭示了胡漢勢力的深層衝突。石閔冉閔)對蒲洪的猜忌,本質上是不同部族爭奪關中控製權的較量。蒲洪被罷都督後“歸枋頭,遣使來降”的舉動,標誌著後趙對地方實力派的失控。這種部族離心傾向並非個例,姚弋仲、慕容氏等外部勢力的虎視眈眈,共同構成了後趙政權的包圍圈。值得注意的是,石閔此時已展現出敏銳的戰略眼光,但其建議被石遵采納的過程,也暗示了石遵對這位漢族將領的依賴與忌憚。
慕容氏的崛起:戰略機遇期的精準捕捉
慕容俊集團的決策過程,堪稱亂世中戰略抉擇的教科書案例。慕容霸的三次進言層層遞進:從“難得而易失者,時也”的機遇判斷,到“盧龍山徑險狹”的風險破解,再到“出其不意”的戰術設計,展現了其對時局的精準把握。封弈、黃泓、慕輿根的附和,則從政治合法性“中國倒懸,企望仁恤”)、天命祥瑞“太白經天,歲集畢北”)、現實利益“千載一時,不可失也”)三個維度構建了南進的理論依據。
慕容俊的猶豫並非無的放矢。後趙雖亂,但“鄧恒據安樂,兵強糧足”的現實威脅與盧龍道的地理風險,確實需要審慎考量。這種戰略穩健性與慕容霸的進取精神形成互補,最終促成“選精兵二十餘萬,講武戒嚴”的決策。這一過程體現了慕容氏政權的成熟——既不放棄天賜良機,又不盲目冒進,為日後前燕入主中原奠定了基礎。
曆史啟示:亂世中的權力倫理與生存法則
這段曆史最深刻的啟示,在於揭示了十六國時期“權力無恒主”的殘酷現實。從石虎到石遵,從張豺到石閔,再到伺機而動的慕容氏,每個政治集團的興衰都遵循著“武力決定合法性”的叢林法則。後趙的崩塌不僅是皇族內鬥的結果,更是羯族政權未能完成“胡漢融合”的必然——當統治基礎局限於部族武力時,一旦核心權威缺失,便難逃分崩離析的命運。
同時,慕容氏的崛起路徑也提供了另一種可能:通過“招賢養民,務農訓兵”積累實力,借助“承天意”“救民於水火”的輿論造勢,將軍事優勢轉化為政治合法性。這種將部族武力與中原正統觀念結合的策略,成為後來拓跋氏建立北魏的重要借鑒。
從更宏觀的視角看,這一時期的亂局本質上是“秩序重構”的陣痛。石趙的崩潰為慕容氏、苻氏等勢力提供了舞台,而各方勢力的角逐最終將推動北方從“胡漢對立”走向“胡漢融合”。曆史的吊詭之處在於,正是石虎的“窮凶極暴”摧毀了舊秩序,而石閔的“殺胡令”與慕容氏的“懷撫遺民”,在血與火的洗禮中悄然重塑著北方的民族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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