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國的慕容俊派慕容恪去攻打中山,慕容評到魯口攻打王午。魏國中山太守、上穀人侯龕緊閉城門堅守。慕容恪往南奪取常山,把軍隊駐紮在九門,魏國趙郡太守、遼西人李邽獻出整個趙郡投降,慕容恪對他優厚安撫,帶著李邽回頭又去圍攻中山,侯龕沒辦法就投降了。慕容恪進入中山後,把中山的將帥、土豪幾十家遷到薊城,其他百姓都讓他們照常生活。慕容恪的軍隊軍令嚴明,對百姓秋毫無犯。慕容評到了南安,王午派他的將領鄭生迎戰,慕容評把鄭生殺了。
悅綰從襄國回來後,慕容俊才知道張舉說傳國玉璽在襄國是瞎扯,一生氣就把張舉殺了。常煒有四個兒子兩個女兒在中山,慕容俊把囚禁的常煒放了,還讓他的孩子們去見他。常煒上疏感謝慕容俊的恩德,慕容俊親手寫了批示回複說:“你本來就不是為了自己的生計,我是看在咱們是同鄉的份上才關照你。現在天下大亂,你的孩子們都能來到你身邊,這難道不是上天的眷顧嗎!上天都眷顧你,何況是我呢!”還賜給常煒一個妾,三百斛穀子,讓他住在凡城。任命北平太守孫興為中山太守。孫興很擅長安撫百姓,中山也就安定下來了。
庫傉官偉帶著他的部眾從上黨來投降燕國。
姚弋仲派使者來向東晉請求投降。冬天十一月,東晉朝廷任命姚弋仲為使持節、六夷大都督、督江北諸軍事、車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大單於、高陵郡公,又任命他的兒子姚襄為持節、平北將軍、都督並州諸軍事、並州刺史、平鄉縣公。
逄釣逃回渤海,召集以前的手下背叛燕國。樂陵太守賈堅派人給鄉親們說明情況,讓他們看清形勢,逄釣的手下就慢慢散了,逄釣沒辦法,隻好來投奔東晉。
吐穀渾的葉延去世,他的兒子碎妥繼位。
當初,桓溫聽說石氏內亂,就上疏請求出兵收複中原,可這事兒過了好久都沒回音。桓溫知道朝廷依靠殷浩來製衡自己,心裡特彆氣。不過他向來了解殷浩的為人,倒也不怎麼怕他。因為國家沒有其他大的變故,所以他倆就這麼僵持了一年多。雖然表麵上有君臣的名分,但也就是維持著關係而已,桓溫控製的八州的人力和物資,幾乎都沒怎麼為國家所用。桓溫多次請求北伐,朝廷下詔不允許。十二月辛未這天,桓溫直接上表就出發了,帶著四五萬人順著長江往下遊進軍,把軍隊駐紮在武昌,這下朝廷可嚇壞了。
殷浩想著要不辭職躲開桓溫,又想用騶虞幡讓桓溫的軍隊停下來。吏部尚書王彪之對會稽王司馬昱說:“這些想法都是為他們自己考慮,可不是為了保住國家,為殿下您著想啊。要是殷浩辭職,人心就會離散恐慌,天子就會孤立無援,到那時候,肯定得有人承擔責任,除了殿下您還有誰呢!”他又對殷浩說:“要是桓溫上表問罪,你可是首當其衝。你現在身負重任,和桓溫之間猜疑的裂痕已經形成,這時候你想當個普通人,哪有那麼容易全身而退呢!你就先冷靜等著。讓宰相給桓溫寫封信,表達真誠的態度,跟他分析清楚利弊,他肯定會退兵。要是他不聽,就下詔書。再不聽,那就隻能以正義來製裁他了。你乾嘛無緣無故這麼慌,自己先亂了陣腳呢!”殷浩說:“決定大事兒本來就難,這幾天都快把人憋悶死了。聽了你這個主意,我心裡才有點底了。”王彪之是王彬的兒子。
撫軍司馬高崧對司馬昱說:“殿下您應該寫封信,給桓溫講清楚利害關係,他自然會退兵。要是他不聽,那就整頓六軍出征,誰對誰錯,到時候就見分曉了!”於是他當場就替司馬昱寫了封信,內容是:“外敵入侵的禍亂應該平定,時機也應當抓住。這確實是為國家做長遠打算,是重要的戰略謀劃,能夠成就這番事業的,除了您還有誰呢?隻是每次興師動眾,都得以物資實力為根本。物資轉運的艱難,古人都覺得頭疼,一開始不能不慎重考慮。之前之所以對此深感疑慮,原因就在這兒。然而這種不尋常的舉動,會讓眾人驚駭,各種流言蜚語,想來您也多少聽到了一些。有些人一心怕失去利益,什麼手段都使得出來,或許會有人望風驚慌,一時間人心潰散。要是這樣,那聲望和實際利益都會喪失,國家大事也就完了。這都是因為我昏庸懦弱,德行和信譽都不顯著,不能讓百姓安定,不能鞏固國家的根基,所以我內心愧疚,對好朋友也感到慚愧。我和您雖然職責有內外之分,但安定國家、保衛家園,目的是一樣的。天下的安危,就看您的德行。應當先想著讓國家安寧,再圖謀對外發展,使國家基業昌盛,大義彰顯,這就是我對您的期望。我這一片赤誠之心,怎麼能因為顧慮嫌疑而不坦誠相告呢!”桓溫看了信,馬上上疏惶恐地表示感謝,然後把軍隊撤回駐地。
朝廷打算舉行郊外祭祀。會稽王司馬昱問王彪之:“郊祀的時候是不是應該大赦天下呢?”王彪之說:“自從東晉中興以來,郊祀的時候經常大赦天下,我一直覺得這樣不合適。那些凶狠愚蠢的人,覺得一郊祀就肯定大赦,就會心存僥幸了!”司馬昱聽從了他的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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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國的慕容俊前往龍城。
丁零的翟鼠帶著他的部下投降燕國,被封為歸義王。
【內核解讀】
這段史料片段聚焦於東晉永和年間的政治軍事動態,涉及前燕擴張、東晉內部權力博弈、周邊部族歸附等多重曆史線索,生動展現了亂世之中各方勢力的生存策略與時代特征。透過這段文字,我們既能看到軍事征伐的鐵血邏輯,也能窺見政治權謀的複雜博弈,更能感受到亂世中個體與群體的命運浮沉。
前燕的擴張:軍事征服與政治整合的雙重奏
前燕在慕容俊的領導下,正處於強勢擴張期,其軍事行動與治理策略的配合展現出成熟的政治智慧。慕容恪攻中山一役,堪稱“攻心為上”的經典案例:先通過收服趙郡太守李邽孤立中山守軍,再以“厚撫降將、安堵百姓”的政策瓦解抵抗意誌,最後遷入豪強、任命能吏孫興)實現長效治理。這種“軍事打擊+政治安撫+製度重建”的組合拳,使前燕在擴張中不僅獲得領土,更能快速穩定新征服地區,為其霸業奠定基礎。
慕容評斬殺鄭生、庫傉官偉與翟鼠歸附等事件,則反映出前燕在北方的影響力持續上升。值得注意的是,前燕對降將的處置展現出彈性:對妄言欺君的張舉堅決誅殺以正綱紀,對有才識的常煒則釋放優待以收人心,這種“恩威並施”的統治術,使其能在部族林立的北方不斷吸納力量。
部族博弈:亂世中的生存抉擇
此時期北方部族的歸附與叛離,深刻反映了亂世中弱小勢力的生存邏輯。姚弋仲的請降與前燕的冊封,本質上是一場政治交易:姚弋仲以部族臣服換取合法地位與實際利益都督江北諸軍事、高陵郡公等職),前燕則通過冊封擴大勢力範圍、穩定邊疆。這種“名義臣服+實質自治”的模式,成為十六國時期中央政權與地方部族關係的常見形態。
逄釣的叛而複敗,則揭示了地方勢力挑戰強權的艱難。在燕軍的強大壓力與賈堅的“攻心”策略下,其部眾“稍散”,最終“來奔”,說明亂世中缺乏根基的反叛難以持久。吐穀渾葉延去世、子碎妥繼位的記載,雖筆墨簡略,卻暗示著邊疆部族政權的延續性,它們在中原亂局中保持相對獨立,成為多元政治格局的重要組成部分。
東晉內耗:權力鬥爭與北伐困境的惡性循環
東晉朝廷的“內憂”遠勝於“外患”,這段史料將其內部權力博弈刻畫得入木三分。桓溫請戰北伐“事久不報”,實則是朝廷忌憚其勢力膨脹而刻意壓製。當桓溫“拜表輒行”、率軍至武昌時,朝廷的“大懼”與殷浩的退縮,暴露了東晉士族政權的虛弱本質——與其說擔憂北伐成敗,不如說恐懼桓溫借機攬權。
王彪之與高崧的應對策略,堪稱士族政治的“生存智慧”:既不激化矛盾反對殷浩去位),又以“款誠”姿態安撫桓溫,最終通過一封書信化解危機。但這種“以妥協求穩定”的方式,雖暫避衝突,卻埋下更深隱患——桓溫的軍事實力未受製約,朝廷的權威進一步弱化,“八州士眾資調殆不為國家用”的局麵持續惡化,為日後桓玄之亂埋下伏筆。
值得肯定的是,王彪之反對郊祀大赦的主張,展現出務實的政治眼光。他敏銳意識到“凶愚之人將生心於徼幸”,這種對製度嚴肅性的維護,在動蕩時代尤為可貴,也反映出東晉士族中仍有理性治國的聲音。
曆史啟示:亂世中的秩序重構邏輯
這段史料雖短,卻濃縮了亂世政治的核心邏輯:軍事力量是生存根基,但單純依靠武力難以持久;政治智慧體現在平衡各方利益、構建穩定秩序;而權力結構的合理性,直接決定政權的生命力。前燕的擴張成功與東晉的內耗困境形成鮮明對比,揭示出“團結穩定”對亂世政權的重要性——前燕通過整合內部力量、吸納外部資源不斷壯大,東晉卻因權力傾軋錯失北伐良機,最終走向衰敗。
從更宏觀的視角看,這一時期的政權更迭與部族流動,本質上是北方民族融合與政治秩序重構的過程。前燕對漢地的治理經驗、部族政權的生存策略、東晉的製度困境,共同構成了魏晉南北朝“大分裂與大融合”時代的生動注腳,為後世理解中國古代多民族國家的形成提供了重要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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