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安二年公元372年,壬申年)
春天,二月,前秦老板苻堅安排清河人房曠當尚書左丞,還喊來房曠的哥哥房默、清河人崔逞、燕國人韓胤當尚書郎,北平人陽陟、田勰、陽瑤當著作佐郎,郝略當清河相。這些都是關東地區的知名人士,全是王猛推薦的。陽瑤還是陽騖的兒子。
冠軍將軍慕容垂對苻堅說:“我那叔父慕容評,就是燕國的‘惡來’上古暴君手下的奸臣,相當於“壞得流膿”),實在不配在咱們大秦朝混,懇請陛下為燕國百姓除掉這禍害。”苻堅於是把慕容評外放到範陽當太守,燕國的各位王爺全被安排去邊境城市任職。
司馬光吐槽:古代人消滅彆人國家,被滅國的人還挺開心,為啥?因為幫他們除掉了禍害啊!那個慕容評,蒙蔽君主、獨攬大權,嫉妒賢能、打壓功臣,又蠢又貪還暴虐,把自己國家作沒了。國家亡了還不死,跑路被抓。苻堅居然不拿他開刀,反而給官做、給好處,這是偏愛一個人而不愛一國人啊,太失人心了。所以後來他對人好,彆人不領情;掏心窩子對人,彆人不當回事。最後事業黃了,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都是因為沒按套路來啊!
三月,戊申日,朝廷派侍中王坦之去請大司馬桓溫回中央輔政,桓溫又給拒了。
苻堅下詔書:“關東地區老百姓裡,有精通一部儒家經典、掌握一門手藝的,所在郡縣要好好招待送過來。當官的俸祿百石以上),要是經書不通、手藝沒有,直接開除回老家。”
夏天,四月,把海西公司馬奕,被桓溫廢黜的前皇帝)遷到吳縣西柴裡,命令吳國內史刁彝看著他,又派禦史顧允監督。刁彝是刁協的兒子。
六月,癸酉日,前秦任命王猛當丞相、中書監、尚書令、太子太傅、司隸校尉,之前的特進、常侍、持節、將軍、侯爵頭銜保留;陽平公苻融當使持節、都督六州諸軍事、鎮東大將軍、冀州牧。
庾希、庾邈和前青州刺史武沈的兒子武遵,拉了一群人半夜衝進京口城,晉陵太守卞眈翻牆跑到曲阿。庾希謊稱接到海西公的秘密指令,要誅殺大司馬桓溫。建康城頓時炸了鍋,朝廷內外全戒備起來。卞眈調集各縣兩千兵力攻打庾希,庾希戰敗,關起城門死守。桓溫派東海內史周少孫去平事兒。秋天,七月,壬辰日,周少孫攻破京口,活捉庾希、庾邈和他們的親信黨羽,全砍了。卞眈是卞壺的兒子。
甲寅日,皇帝東晉簡文帝)身體不行了,急召大司馬桓溫回朝輔政,一天一夜發了四道詔書。桓溫還是不來。當初,簡文帝還是會稽王時,娶了王述的堂妹當妃子,生了長子司馬道生和弟弟司馬俞生。司馬道生性格暴躁、品行不行,母子倆都被關起來弄死了。剩下三個兒子司馬鬱、司馬朱生、司馬天流,都早夭了。後宮嬪妃十年沒懷孕,會稽王讓相麵大師看,大師說:“都不是對的人。”又讓看那些婢女,有個叫李陵容的,在織布坊乾活,又黑又高,宮女都叫她“昆侖奴”當時對黑皮膚人的稱呼),相麵大師驚了:“就是她!”會稽王召她侍寢,生下司馬昌明和司馬道子。己未日,立司馬昌明為皇太子,這時候他都十歲了。封司馬道子為琅邪王,兼管會稽國,負責祭祀簡文帝的老媽鄭太妃。簡文帝留下遺詔:“大司馬桓溫按周公的例子攝政。”還說:“小兒子能輔佐就輔佐,不行的話,你自己來當皇帝。”侍中王坦之拿著詔書進宮,當著簡文帝的麵把詔書撕了。簡文帝說:“天下這東西,本來就是碰巧得來的,你有啥好忌諱的!”王坦之說:“天下是宣帝司馬懿)、元帝司馬睿)打下的天下,陛下哪能自己說了算!”簡文帝就讓王坦之改詔書:“國家大事全聽大司馬的,就像當年諸葛亮、王導輔政那樣。”當天,簡文帝去世。
大臣們都懵了,不敢立太子當皇帝,有人說:“得等大司馬拍板。”尚書仆射王彪之嚴肅地說:“天子駕崩,太子繼位,大司馬憑啥不同意!要是先去請示他,肯定要被他拿捏。”朝廷才定下主意。太子繼位,大赦天下。崇德太後下令,因為新皇帝年幼,還在守喪,讓桓溫按周公的例子攝政。這事都要執行了,王彪之說:“這是天大的事,大司馬肯定會假意推辭,搞得國家大事停擺,連皇帝下葬都耽誤了,我不敢執行這命令,特意封還回來。”這事就黃了。
桓溫本來指望簡文帝臨終把皇位禪讓給他,不行的話至少能攝政。結果沒達到預期,氣得不行,給弟弟桓衝寫信說:“遺詔居然隻讓我學諸葛亮、王導那套!”桓溫懷疑是王坦之、謝安搞的鬼,心裡記恨上了。朝廷下詔讓謝安去請桓溫回朝輔政,桓溫又拒絕了。
【內核解讀】
公元372年這一年,前秦和東晉就像兩台走在不同軌道上的機器:前秦在苻堅、王猛的操盤下忙著“搭班子、整秩序”,卻悄悄埋了顆“仁厚過度”的雷;東晉則在桓溫的野心和士族的製衡中,上演了一場“傀儡皇帝的遺詔保衛戰”,每一件事都透著亂世裡的權力邏輯——沒有絕對的“好壞”,隻有“該不該”的政治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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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秦:苻堅的“仁”與王猛的“明”,差了點政治狠勁
前秦這年的操作,一半是“明君賢臣”的典範,一半是“養虎為患”的伏筆。
苻堅讓王猛推薦關東名士當尚書、著作佐郎,本質是在做“戰後整合”——前秦剛吞了前燕,拉攏關東地區的精英,既能削弱舊勢力的反抗,又能補充自己的治理團隊,這步棋走得很穩,也看得出王猛的識人眼光連前燕名臣陽騖的兒子陽瑤都敢用,就是在傳遞“不問出身、隻看能力”的信號)。
但苻堅對慕容評的處理,就暴露了他“政治天真”的一麵。慕容垂都說慕容評是前燕的“惡來”——這人蒙蔽君主、貪腐暴虐,是把前燕作沒的直接責任人,按常理說,要麼殺了立威給前燕百姓一個交代),要麼圈禁起來杜絕隱患。結果苻堅倒好,把他外放到範陽當太守,還讓前燕王爺去邊境任職。司馬光的吐槽戳中了要害:政治裡的“仁”不是“無差彆寬容”,而是“對多數人有利,對少數害群之馬無情”。苻堅看似“大度”,實則寒了前燕百姓的心,也給後來慕容垂複國建立後燕)留了根——這些前燕舊貴族沒被清算,一旦前秦實力弱了,立刻就會反咬一口。
後來淝水之戰前秦大敗,慕容垂等人趁機叛逃,其實早在這一年就埋下了伏筆:苻堅把“收買人心”當成了“無底線縱容”,忘了“除惡務儘”才是亂世裡的生存法則。
東晉:桓溫的“野心戲”與士族的“護盤戰”
東晉這年的核心矛盾,就是“桓溫想當皇帝,士族不讓他當”,簡文帝夾在中間,活成了個“工具人”。
先看桓溫的操作:朝廷三次請他回中央輔政,他三次拒絕——不是不想來,是“架子要端足”。他要的不是“輔政大臣”的頭銜,是“周公攝政”甚至“禪讓皇位”的名分。簡文帝一開始寫遺詔,說“不行你就自己當皇帝”,其實是被逼到絕境的妥協——他本來就是桓溫廢了海西公後立的傀儡,手裡沒兵沒權,隻能順著桓溫的意思來。
但王坦之和王彪之的“硬剛”,救了司馬家一命。王坦之當著簡文帝的麵撕詔書,說“天下是司馬懿、司馬睿打下來的,你沒資格送出去”,這話不是“忠臣護主”那麼簡單——東晉的本質是“門閥共治”,桓溫要是篡位,就打破了“王、謝、桓、庾”幾家士族共享權力的平衡,王坦之太原王氏)、王彪之琅琊王氏)作為士族代表,必須站出來阻止。後來王彪之反對“桓溫攝政”,理由更現實:“桓溫肯定會假意推辭,耽誤皇帝下葬和國家大事”——潛台詞是“不能讓他拿‘攝政’當跳板,把朝廷攥在手裡”。
庾希的叛亂,更像這場權力遊戲的“小插曲”。庾氏是東晉前期的大族庾亮、庾冰曾掌權),庾希拉人反桓溫,本質是舊士族對新權臣的反抗,但很快就被平定了——這說明桓溫的勢力已經滲透到地方能調動東海內史平叛),但也反映出東晉內部的“裂痕”:舊貴族不甘心退場,新權臣想獨吞權力,皇權夾在中間毫無存在感。
最後簡文帝去世,太子司馬昌明能順利繼位,不是因為桓溫“心軟”,是士族的“製衡”起了作用——王彪之說“天子駕崩,太子繼位,大司馬憑啥不同意”,其實是拿“士族共識”壓桓溫:你要是敢反對,就是和所有士族為敵。桓溫再橫,也沒底氣同時得罪所有大族,隻能捏著鼻子認了。
這一年的“伏筆”:南北格局的轉折點
公元372年看似隻是平常的一年,但兩件事悄悄改變了後續的曆史走向:
對前秦來說,王猛這年被封丞相,權力達到頂峰,他還能幫苻堅“糾錯”比如壓製舊貴族),但王猛兩年後公元375年)就去世了——沒了王猛的約束,苻堅的“仁厚”會徹底失控,為淝水之戰的大敗埋下隱患;
對東晉來說,桓溫的野心沒實現,兩年後公元373年)也去世了,他的弟弟桓衝沒那麼大野心,謝安趁機崛起,後來淝水之戰能打贏,其實是這年“士族製衡桓溫”的延續——謝安陳郡謝氏)接過了“護盤”的擔子,繼續維持門閥共治的平衡。
說到底,公元372年的南北雙局,講的都是“權力的邊界”:苻堅沒守住“寬容”的邊界,養了隱患;桓溫沒突破“士族製衡”的邊界,丟了野心;王坦之、王彪之守住了“門閥共治”的邊界,保住了東晉。亂世裡沒有“絕對的正確”,隻有“符合現實的選擇”,而這一年的每個人,都在為自己的選擇承擔後來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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