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元十六年公元391年,辛卯年)
開春正月,燕國在薊城設了個“臨時總部”,讓長樂公慕容盛負責處理總部的文書工作。
金城王乞伏乾歸攻打越質詰歸,詰歸打不過就投降了,乾歸還挺夠意思,把本家的姑娘嫁給了他。這邊賀染乾想搞死自己親哥賀訥,賀訥早知道了,直接帶兵互掐。魏王拓跋珪趕緊跟燕國打報告,說願意當向導幫著收拾他們。二月甲戌這天,燕主慕容垂派趙王慕容麟出兵打賀訥,又讓鎮北將軍蘭汗帶龍城的兵去收拾賀染乾。
三月,秦主苻登從雍城出兵,把後秦安東將軍金榮所在的範氏堡給端了。接著渡過渭水,去打京兆太守韋範駐守的段氏堡,沒打下來,就占了曲牢。
夏天四月,燕國的蘭汗在牛都把賀染乾揍得鼻青臉腫。
苟曜手裡有一萬多人馬,偷偷聯係秦主苻登,說願意當內應。苻登從曲牢直奔繁川,在馬頭原紮營。五月,後秦主姚萇帶兵迎戰,苻登把他打敗了,還斬了後秦右將軍吳忠。姚萇收攏殘兵再打,姚碩德納悶:“陛下平時都不輕易出戰,總說要用計謀搞定對方,今天打輸了反倒往前衝,這是為啥?”姚萇說:“苻登打仗磨磨蹭蹭,根本摸不清咱們虛實。現在他輕兵突進,占了咱們東邊地盤,肯定是苟曜那小子跟他串通好了。要是拖下去,他們的陰謀就成了,所以得趁他們還沒完全勾搭上,趕緊揍他們,攪黃這事兒!”於是接著打,把苻登揍得大敗。苻登隻好退守郿城。
秦兗州刺史強金槌占據新平,投降了後秦,還把兒子強逵送來當人質。後秦主姚萇帶了幾百騎兵就進了強金槌的軍營。手下都勸他彆去,姚萇說:“金槌既然叛了苻登,要是再想算計我,他還能去哪?而且人家剛歸附,就得真心待他,咋能反過來懷疑人家呢?”後來氐人想趁機拿下姚萇,被強金槌攔住了。
六月甲辰,燕國趙王慕容麟在赤城把賀訥打趴下,活捉了他,還收降了好幾萬部落人口。燕主慕容垂讓慕容麟把部落還給賀訥,把賀染乾遷到中山。慕容麟回來後對慕容垂說:“我看拓跋珪這小子的舉動,遲早是個禍害,不如把他召回來朝廷看著,讓他弟弟代管國事。”慕容垂沒聽。
西燕主慕容永侵犯河南,太守楊佺期把他打跑了。
秋天七月壬申,燕主慕容垂去了範陽。
魏王拓跋珪派弟弟拓跋觚去燕國當使者,燕主慕容垂年紀大了,家裡小輩掌權,就扣下拓跋觚,想逼著換好馬。拓跋珪不樂意,直接跟燕國斷交,還讓長史張袞去跟西燕搞好關係。後來拓跋觚跑回來了,燕太子慕容寶又把他追了回來,慕容垂還是像以前那樣待他。
秦主苻登攻打新平,後秦主姚萇帶兵救援,苻登就撤了。
秦驃騎將軍沒弈乾把倆兒子送金城王乞伏乾歸那當人質,請求一起攻打鮮卑大兜。乾歸就和沒弈乾一起去鳴蟬堡打大兜,把堡子端了。大兜穿著便服跑路,乾歸收編了他的部眾,把人質還給沒弈乾。結果沒弈乾轉頭就叛變,東邊跟劉衛辰合流了。八月,乾歸帶一萬騎兵討伐沒弈乾,沒弈乾逃到他樓城,乾歸一箭射中他眼睛。
九月癸未,朝廷任命尚書右仆射王珣當左仆射,太子詹事謝琰當右仆射。太學博士範弘之建議給殷浩追贈諡號,還順帶吐槽桓溫有不臣之心。當時桓家勢力還挺大,王珣是桓溫的老部下,說桓溫廢昏君立明君,有忠貞氣節;結果範弘之被貶成餘杭縣令。這範弘之是範汪的孫子。
冬天十月壬辰,燕主慕容垂回了中山。
早先,柔然部落一直臣服於代國,他們的首領鬱久閭地粟袁死後,部落分成兩半:長子匹候跋繼承家業住東邊,次子縕紇提在西邊另起爐灶。秦王苻堅滅了代國後,柔然就投靠了劉衛辰。等到魏王拓跋珪即位,攻打高車等部落,各部基本都服了,就柔然不服管。戊戌這天,拓跋珪帶兵打過去,柔然整個部落全跑了,拓跋珪追了六百裡。將領們通過張袞勸他:“敵人跑太遠了,咱們糧草也快沒了,不如早點回去。”拓跋珪問將領們:“要是殺了備用的馬當糧食,夠吃三天不?”大家都說:“夠!”於是加速追擊,在大磧南床山下追上了,把柔然揍得大敗,俘虜了一半人,匹候跋和另一個部落首領屋擊各自帶著殘部跑路。拓跋珪派長孫嵩、長孫肥接著追。拓跋珪對手下說:“你們知道我剛才問三天糧食啥意思不?”大家都說:“不知道。”拓跋珪說:“柔然趕著牲畜跑了好幾天,到有水的地方肯定得停下來;咱們輕騎兵追,算好路程,頂多三天就能追上。”大家都服了:“這操作我們真想不到!”長孫嵩在平望川追上屋擊,把他砍了。長孫肥追到涿邪山,匹候跋直接投降,還抓獲了縕紇提的兒子曷多汗、侄子社侖、斛律等幾百個親屬。縕紇提想跑去投靠劉衛辰,被拓跋珪追上,也投降了,拓跋珪把他的部眾全遷到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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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遼死了,兒子翟釗繼位,改年號叫定鼎。翟釗攻打燕都城,被燕遼西王慕容農打退了。
三河王呂光趁虛派兵打金城王乞伏乾歸,乾歸聽說後趕緊回兵,呂光的兵也撤了。
劉衛辰派兒子直力鞮帶八九萬人攻打魏國南部。十一月己卯,魏王拓跋珪帶五六千人迎戰,壬午這天,在鐵岐山南把直力鞮打得大敗,直力鞮就剩孤身一人跑路。拓跋珪乘勝追擊,戊子這天從五原金津南渡黃河,直接衝進劉衛辰的地盤,劉衛辰的部落瞬間亂成一鍋粥。辛卯這天,拓跋珪直搗劉衛辰的老巢悅跋城,衛辰父子撒腿就跑。壬辰,拓跋珪派將領們帶輕騎兵分頭追擊。將軍伊謂在木根山活捉了直力鞮,劉衛辰被自己手下殺了。十二月,拓跋珪在鹽池駐軍,把劉衛辰的宗族親信五千多人全宰了,屍體全扔河裡。黃河以南的部落全投降了,繳獲三十多萬匹馬、四百多萬頭牛羊,魏國從此家底就厚實起來了。
劉衛辰的小兒子赫連勃勃逃到薛乾部,拓跋珪派人去要,薛乾部首領太悉伏把赫連勃勃拉出來對使者說:“勃勃都國破家亡了,來投靠我,我寧可跟他一起死,也不能把他交出去!”就把赫連勃勃送到沒弈乾那,沒弈乾還把女兒嫁給了他。戊申這天,燕主慕容垂去了魯口。
秦主苻登攻打安定,後秦主姚萇去陰密迎戰,跟太子姚興說:“苟曜聽說我往北走,肯定會來見你,你直接把他拿下砍了。”苟曜果然到長安見姚興,姚興讓尹緯數落完他的罪狀就把他殺了。
姚萇在安定城東把苻登打敗,苻登退守路承堡。姚萇大擺慶功宴,將領們都說:“要是魏武王姚襄)還在,哪能讓這貨蹦躂到現在,陛下您也太謹慎了!”姚萇笑著說:“我不如我死去的哥哥有四點:他身高八尺五寸,胳膊長過膝蓋,讓人一看就害怕,這是其一;帶十萬大軍跟天下英雄爭霸,指揮起來沒人敢擋,這是其二;通古知今,能聊學問,還能招攬人才,這是其三;統領哥哥的部眾,上下一心,人人都願賣命,這是其四。我能建立功業、管住這幫能人,也就靠計謀上這點小優勢罷了。”大臣們趕緊喊萬歲。
【內核解讀】
這段記載像一卷濃縮的十六國亂世圖譜,沒有溫情脈脈的秩序,隻有刀光劍影中的生存博弈。從慕容氏的權柄運作到拓跋珪的崛起軌跡,從姚萇與苻登的生死較量到部落間的叛附離合,每個細節都折射出亂世的核心邏輯——實力定生死,謀略決成敗,格局見終局。
梟雄群像:能力與局限的鮮明對照
這段曆史裡的掌權者,個個都是在血雨腥風中拚殺出來的“狠角色”,但能力的短板與格局的局限也同樣致命。
拓跋珪的崛起幾乎是“亂世新貴”的完美範本。他既有追柔然時“殺馬為糧追三天”的精準算計——算準敵軍“逐水草而居”的習性,用極限追擊打破僵局,展現出超越常人的軍事直覺;更有滅劉衛辰時“屠宗族、掠牲畜”的狠辣果決,一次性解決“家底薄”的困境,為魏國奠定崛起根基。更關鍵的是他的政治敏感度:被燕國扣人質後立刻斷交聯西燕,不被眼前利益換馬)綁架,這份清醒在亂世中尤為難得。
姚萇則是“權謀型梟雄”的典型。他打苻登時“敗而反進”的決策,精準抓住“苟曜內應未合”的窗口期,把被動轉為主動;對降將強金槌“輕騎入營”的信任,不是盲目冒險,而是吃透了“叛將無退路”的心理,用真誠換忠誠,堪稱人心操控的高手。更難得的是他的自我認知,坦言不如兄長姚襄的四點優勢,卻清晰知道自己“靠計謀立足”,這種清醒讓他能始終守住自己的生存優勢。
相比之下,慕容垂的“猶豫”則埋下了隱患。作為燕國的“定海神針”,他能精準調度慕容麟、蘭汗分頭平叛,展現出成熟的統帥能力,但對慕容麟“拓跋珪必為後患”的提醒置若罔聞,本質上是對新興勢力的輕視。這種“元老的傲慢”,為後來燕魏反目、拓跋珪反噬埋下了伏筆。而燕國扣拓跋觚逼換好馬的操作,更暴露了其政權內部“小輩掌權”的短視——用外交信譽換眼前利益,最終逼反潛在盟友,堪稱典型的決策失誤。
生存法則:沒有永恒的盟友,隻有永恒的利益
十六國的亂局裡,“忠誠”是最稀缺的資源,“叛附”則是部落與政權的常態,每個選擇都圍繞“生存利益”展開。
乞伏乾歸對越質詰歸“嫁本家姑娘”的拉攏,本質是用聯姻綁定降將的“利益捆綁術”;而沒弈乾先送質聯乾歸打大兜,轉頭就叛投劉衛辰,再到後來收留赫連勃勃,每一步都在“趨利避害”——誰能給當下的安全與利益,就依附誰。強金槌降後秦、苻登攻新平又撤兵,同樣是基於實力對比的現實選擇:打不過就降,對方援軍到了就走,沒有道義負擔,隻有生存本能。
甚至部落內部的廝殺也遵循這一邏輯:賀染乾想殺親哥賀訥奪權,沒有“兄弟情”的掣肘,隻有權力的誘惑;柔然部落先附代國,再投劉衛辰,最後被拓跋珪征服,本質是“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弱小者隻能在強者的夾縫中選擇依附對象,一旦失去利用價值或遭遇更強者,就會被拋棄或征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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曆史伏筆:偶然中的必然軌跡
這段記載裡藏著太多“蝴蝶效應”的伏筆,一些看似不起眼的細節,實則預示了後來的曆史走向。
最關鍵的伏筆無疑是赫連勃勃的逃脫。拓跋珪滅劉衛辰時斬草未除根,薛乾部太悉伏拒絕交人,最終讓赫連勃勃投奔沒弈乾並娶其女。這個看似“仗義”的舉動,後來催生出大夏政權——赫連勃勃日後成為北魏的勁敵,給拓跋氏帶來無數麻煩。這恰恰印證了亂世的“偶然性陷阱”:一時的疏漏,可能造就未來的死敵。
另一個伏筆是慕容垂與拓跋珪的關係變化。從拓跋珪主動做向導助燕平叛,到因拓跋觚被扣押而斷交,燕魏從“潛在盟友”轉向對立,本質是新興勢力與老牌霸主的必然衝突。慕容垂的輕視與拓跋珪的崛起野心,早已注定了兩者無法共存,而拓跋觚被扣押隻是導火索。
就連範弘之被貶的細節也暗藏深意:桓溫雖已去世,但桓家勢力仍能壓製不同聲音,說明東晉門閥政治的慣性仍在。這種“舊勢力綁架新意見”的局麵,也解釋了為何東晉始終無法凝聚力量北伐,隻能在亂世中偏安一隅。
結語:亂世的殘酷與啟示
這段曆史沒有“正義必勝”的童話,隻有“適者生存”的現實。拓跋珪的狠辣、姚萇的權謀、慕容垂的猶豫,本質上都是在亂世規則下的生存選擇。而那些看似偶然的成敗、叛附與伏筆,最終都指向了同一個結局:能精準判斷形勢、駕馭人心、克製短視的勢力,才能在亂局中站穩腳跟;反之,再強大的基業,也會因一次決策失誤或一次疏漏而崩塌。
從現代視角看,這更像一場“組織能力的較量”:拓跋珪的魏國是“成長型組織”,敢打敢拚且善於學習;慕容垂的燕國是“老牌巨頭”,有底蘊但缺活力;姚萇的後秦是“權謀型組織”,靠精準算計立足。而亂世的魅力與殘酷,正在於它從不偏袒“老牌玩家”,隻給“懂規則、會應變”的強者留出生存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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