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玄逃到尋陽,郭昶之給他提供了各種器具物資和兵力支持。三月辛未,桓玄強迫皇帝往西走,劉毅率領何無忌、劉道規等各路軍隊在後麵緊追不舍。桓玄留下龍驤將軍何澹之、前將軍郭銓和郭昶之駐守湓口。桓玄在逃亡路上還親自寫《起居注》,講述討伐劉裕的事兒,把自己說得好像謀劃得完美無缺,全是各路軍隊不聽指揮,才導致最後失敗逃跑。他一門心思都在寫這個,根本沒時間跟手下人商量當下的局勢。《起居注》寫完後,還到處給人看。
三月丙戌,劉裕宣稱接到皇帝的秘密詔書,讓武陵王司馬遵秉承皇帝旨意,總管百官事務,加封為侍中、大將軍,同時宣布大赦天下,但桓玄一族不在赦免範圍內。
劉敬宣、高雅之聯合青州的大姓家族以及鮮卑的豪強首領,打算謀殺南燕主慕容備德,推舉司馬休之當頭兒。慕容備德任命劉軌為司空,對他特彆寵信。高雅之想拉劉軌一起參與謀劃,劉敬宣說:“劉公年紀大了,就想在齊地安穩過日子,這事兒彆告訴他。”但高雅之最後還是跟劉軌說了,劉軌沒答應。結果這事兒不小心泄露了,劉敬宣等人往南逃跑,南燕的人抓住劉軌,把他殺了,又追上高雅之,也把他殺了。劉敬宣、司馬休之逃到淮水、泗水一帶,聽說桓玄戰敗,就又回來歸附東晉,劉裕任命劉敬宣為晉陵太守。
南燕主慕容備德聽說桓玄戰敗,就命令北地王慕容鐘等人帶兵,準備趁機拿下江南地區,結果正好慕容備德生病,這事兒就擱置了。
夏天四月己醜,武陵王司馬遵進入東宮居住,宮裡宮外的人對他都畢恭畢敬。他任免百官的時候,用的是皇帝詔書的格式,發布的命令叫令書。司馬遵任命司馬休之監理荊、益、梁、寧、秦、雍六州諸軍事,兼任荊州刺史。
四月庚寅,桓玄挾持著皇帝到了江陵,桓石康把他們接了進去。桓玄重新安排了百官職位,任命卞範之為尚書仆射。他覺得自己剛吃了敗仗,擔心威嚴和命令沒人聽,就進一步加重刑罰,這下大家心裡更不滿,都開始怨恨他。殷仲文勸他彆這樣,桓玄生氣地說:“現在因為將領們作戰失利,再加上天象對我們不利,所以才回到舊都江陵。可那些小人物還嘰嘰喳喳,亂提意見!現在就得用強硬手段整治,不能心軟姑息。”荊、江各郡聽說桓玄逃亡到這兒,有人上表問候他的起居情況,桓玄都不接受,反而讓各地為他遷都到江陵慶賀。
當初,王謐是桓玄稱帝的重要輔佐大臣,桓玄接受禪讓的時候,就是王謐親手解下皇帝的玉璽和綬帶。桓玄戰敗後,大家都覺得王謐應該被殺,隻有劉裕特彆出麵保全了他。劉毅曾經在朝會的時候,故意問王謐玉璽綬帶在哪兒。王謐心裡特彆不安,就逃到曲阿。劉裕寫信給武陵王,把王謐又迎回來恢複了職位。
桓玄哥哥的兒子桓歆帶著氐族首領楊秋進犯曆陽,魏詠之率領諸葛長民、劉敬宣、劉鐘一起迎擊,把他們打敗了,還在練固斬殺了楊秋。
桓玄派武衛將軍庾稚祖、江夏太守桓道恭率領幾千人,和何澹之等人一起防守湓口。何無忌、劉道規的軍隊到了桑落洲,四月庚戌,何澹之等人帶領水軍迎戰。何澹之平常乘坐的戰船裝飾得特彆華麗,旗幟飄揚,很是威風。何無忌說:“敵軍主帥肯定不在這艘船上,這就是想迷惑咱們,得趕緊攻打它。”大家都說:“何澹之不在這船上,就算拿下也沒啥用。”何無忌說:“現在咱們人少,敵人人多,打仗很難有絕對的勝算。何澹之既然不在這艘船,那船上的守衛肯定不強,咱們派精兵攻打,一定能拿下。拿下這艘船,敵人的士氣就會受挫,咱們的士氣就會加倍,趁勢進攻,肯定能打敗敵人。”劉道規說:“好主意!”於是就帶兵去攻打,果然拿下了那艘船,然後大聲喊:“已經抓住何澹之啦!”何澹之的軍隊一下子就亂了陣腳。何無忌這邊的士兵也以為真抓住了何澹之,乘勝進攻何澹之等人,把他們打得大敗。何無忌等人攻克湓口,進而占據尋陽,還派使者把宗廟的牌位送回京城。朝廷加封劉裕為都督江州諸軍事。
桑落洲這場戰鬥中,胡籓乘坐的戰船被官軍燒毀,胡籓穿著全副鎧甲跳進水裡,潛遊了三十來步,才爬上了岸。當時去江陵的路已經被截斷,他隻好回到豫章。劉裕早就聽說胡籓為人忠誠正直,就把他招來,讓他參與領軍軍事。
桓玄在荊州收攏兵力,還不到三十天,就又聚集了兩萬人,戰船和器械也都很充足。四月甲寅,桓玄又帶著各路軍隊,挾持著皇帝向東進發,任命苻宏為梁州刺史,作為前鋒;還派散騎常侍徐放先去,勸劉裕等人說:“如果你們能收兵解散,我們可以重新開始,給你們每個人都安排職位,保證你們的待遇。”
劉裕任命諸葛長民都督淮北諸軍事,鎮守山陽;任命劉敬宣為江州刺史。
柔然可汗社侖的堂弟悅代大那謀劃殺掉社侖,沒成功,就逃到北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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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燕的慕容熙在龍騰苑修建逍遙宮,房子連著有好幾百間,還開鑿了曲光海。大熱天的,士兵們都不能休息,累死熱死的超過一半。
西涼的世子李譚去世了。
劉毅、何無忌、劉道規、下邳太守平昌人孟懷玉率領軍隊從尋陽往西進發,五月癸酉,在崢嶸洲和桓玄的軍隊碰上了。劉毅他們的兵力不到一萬人,而桓玄有好幾萬士兵,大家心裡都有點害怕,想退回尋陽。劉道規說:“不行!敵眾我寡,形勢對我們不利。現在要是因為害怕不敢前進,肯定會被敵人抓住機會,就算退回尋陽,就能守得住嗎?桓玄雖然頂著個英雄豪傑的名聲,但實際上內心膽小怯懦。再加上他之前已經吃了敗仗,手下人都沒了堅定的信心。在戰場上決定勝負,關鍵在於將領勇猛,而不是人數多少。”說完就指揮士兵帶頭前進。劉毅等人也跟著他一起衝。桓玄提前在戰船旁邊準備了輕便小船,就想著萬一戰敗好逃跑,所以他的士兵們都沒心思好好打仗。劉毅等人借著風勢放火,全軍奮勇向前,桓玄的軍隊大敗,隻能燒毀輜重,趁夜逃跑。郭銓向劉毅投降。桓玄原來的將領劉統、馮稚等人聚集了四百多人,偷襲並占領了尋陽城。劉毅派建威將軍劉懷肅去討伐,平定了叛亂。劉懷肅是劉懷敬的弟弟。
桓玄帶著皇帝坐著一艘小船往西逃跑,把永安何皇後和王皇後留在巴陵。殷仲文當時在桓玄的船上,請求換一艘船去收攏逃散的士兵,趁機背叛了桓玄,帶著兩位皇後逃到夏口,然後回到建康。
五月己卯,桓玄和皇帝進入江陵。馮該勸桓玄再出兵打一仗,桓玄不聽,打算逃到漢中去找桓希。但這時候人心已經散了,他的命令根本沒人聽。五月庚辰,半夜裡,桓玄正安排著準備出發,結果城裡已經亂成一團,他隻好帶著一百多個親信騎馬從城西逃跑。到城門的時候,有人在黑暗中拿刀砍桓玄,沒砍中,他的手下人還互相殘殺,橫七豎八地倒了一地。桓玄好不容易才跑到船上,身邊的人都跑光了,隻有卞範之還在旁邊。
五月辛巳,荊州彆駕王康產護送皇帝進入南郡府衙,太守王騰之帶領文武官員擔任侍衛。
【內核解讀】
這段史事生動展現了桓玄之亂中各方勢力的博弈與興衰,充滿戲劇性轉折,也折射出亂世中權力更迭的殘酷邏輯:
桓玄的敗亡軌跡極具警示性:他西逃途中仍醉心撰寫《起居注》粉飾自己,將戰敗歸咎於下屬“違節度”,這種脫離現實的自我美化,暴露了權臣的傲慢與短視。到江陵後,非但不反思人心離散的根源,反而用“峻刑罰”壓製異議,更是加速了眾叛親離。而在崢嶸洲之戰前,他提前準備逃生船隻的舉動,徹底瓦解了部下的鬥誌——主帥先懷怯戰之心,再龐大的兵力也不過是烏合之眾。
劉裕集團的崛起充滿決斷力:劉裕抓住桓玄西逃的時機,借“帝密詔”擁立武陵王,迅速完成權力過渡,體現其政治敏感度。麵對桓玄殘部,劉毅、劉道規等將領展現出精準的戰術判斷如桑落洲專攻何澹之虛舫)和破釜沉舟的勇氣崢嶸洲以少擊多),尤其是劉道規“將雄者克,不在眾也”的論斷,點出亂世中“軍心”與“決斷力”比兵力更關鍵。
各方勢力的搖擺與選擇:殷仲文從依附桓玄到叛奉二後,劉統、馮稚先叛後襲,郭銓臨陣倒戈,這些反複背後,是亂世中個體對“勢”的投機——當桓玄失去掌控力,昔日追隨者便迅速轉向新的權力中心。而王謐因曾為桓玄獻璽綬險遭誅殺,卻被劉裕保全,既顯劉裕籠絡人心的手腕,也暗示東晉門閥政治殘餘的複雜影響。
亂世中的小人物命運:胡籓落水潛行求生、楊秋戰死練固、燕王熙修宮役使士卒“渴死者大半”,這些細節勾勒出大動蕩下個體的掙紮——有人憑忠勇被賞識胡籓),有人淪為權力博弈的犧牲品,更有無數底層民眾在暴政與戰亂中無聲消亡。
整體來看,這段曆史的核心是“人心向背定成敗”:桓玄的剛愎自用與怯懦,讓他在占據優勢時錯失人心;劉裕集團則憑借決斷、勇毅與對局勢的精準把握,不斷收攏力量,最終成為亂世的新主導者。而各方勢力的離合,本質上都是對“誰能終結混亂、提供穩定”的現實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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