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熙退回龍騰苑,尚方兵褚頭翻牆投奔他,說營裡的士兵都願意歸順,就等大軍到了。慕容熙一聽,嚇得拔腿就跑,手下沒人敢攔。他順著水溝偷偷溜走,過了好久,手下見他沒回來覺得不對勁,四處去找,隻找到他的衣帽,人不知跑哪兒去了。中領軍慕容拔對中常侍郭仲說:“大事眼看要成,皇上卻平白無故嚇破膽,太離譜了。但城裡的人都盼著咱們,一到肯定能成功,不能在這兒耗著。我先帶人進城,你在這兒等皇上,找到他就趕緊帶過來;要是皇上一直不回,我先穩住城裡局麵,再慢慢接他也不遲。”於是分了兩千多壯士爬北城。城裡將士以為慕容熙來了,都扔下武器投降。結果等了半天慕容熙也沒影,慕容拔的兵沒後援,大夥兒心裡發慌,又從城上跑回龍騰苑,最後全潰散了。慕容拔被城裡人殺了。丙寅這天,慕容熙穿著便裝躲樹林裡,被人逮著送給了高雲,高雲數落完他的罪狀就把他和他兒子們都宰了。高雲也恢複了本姓高。
幽州刺史上庸公慕容懿帶著部眾投降北魏,北魏封他當平州牧、昌黎王。這慕容懿,是慕容評的孫子。
北魏老大拓跋珪從濡源往西到參合陂,之後回了平城。
禿發傉檀又跟後秦耍心眼,派使者約乞伏熾磐一起乾,乞伏熾磐把使者砍了,人頭送長安。
南燕王慕容超的老媽和老婆還在後秦手裡,他派禦史中丞封愷去後秦求情。後秦王姚興說:“當年苻家敗落,太樂的那些歌舞班子全歸了燕。現在燕要是歸順我,送歌舞班子來,或者送一千個吳地人,你們求的事就能辦。”慕容超跟大臣們商量,左仆射段暉說:“陛下您守著江山,不能因為家裡這點私事就掉身價;而且太樂是老祖宗傳下來的音樂,不能給,不如去搶點吳地人送過去。”尚書張華說:“搶鄰居地盤,隻會引發連環戰,咱能去搶,人家也能來打,不是啥好事。陛下您親媽老婆在人家手裡攥著,咋能為了虛名硬撐著呢!中書令韓範以前跟秦王都是苻家的太子舍人,讓他去,準能辦成。”慕容超聽了他的,派韓範去後秦當使者,遞了降表表示歸順。
慕容凝跟姚興說:“燕王要是撈回他媽老婆,肯定不會再當小弟,得先讓他送歌舞班子。”姚興就對韓範說:“我肯定放燕王的家人回去,不過現在天太熱,等秋涼了再說。”八月,後秦派員外散騎常侍韋宗去南燕訪問。慕容超跟大臣們商量見韋宗該用啥禮節,張華說:“陛下之前都遞降表了,現在該北麵受詔。”封逞說:“大燕七代都是好樣的,咋能跟這小子低頭!”慕容超說:“我是為太後低頭,大夥彆再說了!”於是就北麵受詔了。
禿發傉檀帶五萬人去打沮渠蒙遜,倆人在均石開乾,禿發傉檀被揍慘了。
沮渠蒙遜又去日勒打西郡太守楊統,把他打投降了。
冬天十月,後秦河州刺史彭奚念叛變,投降禿發傉檀,後秦讓乞伏熾磐代理河州刺史。
南燕王慕容超派左仆射張華、給事中守正元送了120個太樂歌舞伎給後秦,後秦王這才放了慕容超的老媽和老婆,給了不少財物禮數送她們回去,慕容超親自帶後宮妃嬪去馬耳關迎接。
夏王赫連勃勃打敗鮮卑薛千等三部,收降了上萬部眾,又進攻後秦三城以北的各個據點,斬了後秦將領楊丕、姚石生等人。手下將領都說:“陛下想拿下關中,得先穩住根基,讓大夥心裡有個依靠。高平這地方山川險要,土地肥沃,適合當都城。”赫連勃勃說:“你們隻知其一不知其二。我這事業剛起步,人手不夠。姚興也是個狠角色,手下將領也能打,關中現在拿不下來。我要是死守一座城,他肯定集中火力打我,咱人少扛不住,分分鐘就得完蛋。不如派精銳騎兵搞閃電戰,出其不意,他救前麵咱就打後麵,他救後麵咱就打前麵。讓他疲於奔命,咱就到處搶糧吃,逍遙得很。不出十年,嶺北、河東全得歸我。等姚興死了,他兒子是個草包,到時候再取長安,那還不是手到擒來。”於是就去搶嶺北,搞得嶺北各城大白天都不敢開城門。姚興歎氣道:“我當初不聽黃兒的話,現在整成這德性!”赫連勃勃向禿發傉檀求親,禿發傉檀不答應。十一月,赫連勃勃帶兩萬騎兵打禿發傉檀,到支陽這地方,殺了一萬多人,搶了兩萬七千多人口、幾十萬頭牛羊才撤。禿發傉檀帶人追擊,焦朗說:“赫連勃勃這小子天生能打,治軍又嚴,不能輕敵。不如從溫圍北渡,直奔萬斛堆,靠水紮營,掐住他的咽喉,這才是百戰百勝的招。”禿發傉檀的將領賀連怒了:“赫連勃勃就是個敗軍之將,手下都是烏合之眾,怕他個啥,這不顯得咱慫嗎!趕緊追!”禿發傉檀聽了賀連的。赫連勃勃在陽武下峽鑿冰埋車堵路,回頭迎戰,把禿發傉檀揍得慘敗,追了八十多裡,殺了上萬人,名臣勇將死了六七成。禿發傉檀帶著幾個騎兵逃到南山,差點被追兵逮著。赫連勃勃把屍體堆起來封土,號稱“髑髏台”。之後又在青石原打敗後秦將領張佛生,俘虜斬殺五千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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禿發傉檀怕外敵打過來,把三百裡內的百姓都遷到姑臧;國內人又怕又怨,屠各部落的成七兒趁機作亂,一晚上就聚了幾千人。殿中都尉張猛大聲跟大夥說:“主公在陽武打敗仗,就是因為太輕敵了。他現在正反省呢,這對他的英明有啥損害?你們咋能跟著這小子乾犯法的事!禁軍這就到,再不散夥小命不保!”大夥一聽,全跑了;成七兒逃到晏然,被追上砍了。軍谘祭酒染裒、輔國司馬邊憲等人謀反,也被禿發傉檀殺了。
北魏主拓跋珪回平城。
十二月戊子,武岡文恭侯王謐去世。
這一年,西涼公李暠因為之前遞的表章沒回音,又派和尚法泉偷偷去建康遞表章。
【內核解讀】
這段史料聚焦於十六國時期的政治動蕩與軍事交鋒,勾勒出一幅政權更迭頻繁、梟雄逐鹿天下的亂世圖景。從慕容熙的覆滅到高雲慕容雲)的崛起,從南燕與後秦的周旋到赫連勃勃的戰略布局,每一場權力博弈都暗藏著人性的複雜與時代的殘酷,也為我們觀察魏晉南北朝的社會變遷提供了鮮活注腳。
慕容熙之敗:權力崩塌中的荒誕與必然
後燕君主慕容熙的覆滅堪稱一場“荒誕劇”。麵對龍騰苑的軍事變局,本可憑借營兵效順的有利局勢穩固政權,卻因“無故自驚”倉皇逃竄,最終從溝下潛遁、遺失衣冠,淪為無主之君。這種近乎荒唐的行為背後,暴露的是十六國時期許多君主的致命缺陷——缺乏臨危決斷的政治素養,依賴暴力維係的權威在危機麵前不堪一擊。
中領軍慕容拔的決策本有挽救危局的可能:先入城中安撫將士、再徐迎君主,既抓住了城內“企遲”的心理預期,又規避了因君主失蹤導致的軍心渙散。但慕容熙的失蹤打破了這一計劃,“拔兵無後繼,眾心疑懼”,最終兵敗被殺。這一細節深刻揭示了個人權威與製度韌性的失衡:當政權存續完全依賴君主個人時,一旦核心人物失控,整個權力體係便會瞬間崩塌。而慕容熙最終“微服匿於林中,為人所執”的結局,不過是這場權力鬨劇的終章。
多方勢力的縱橫捭闔:生存邏輯下的現實選擇
南燕君主慕容超為贖回母妻與後秦的周旋,展現了小國在強國夾縫中的生存智慧與無奈。後秦姚興以“太樂諸伎”或“吳口千人”作為交換條件,本質上是對南燕的政治試探與資源掠奪;而南燕群臣的爭議——段暉主張“不宜降尊號”、張華建議“降屈換親”——則折射出家國大義與私人情感的衝突。最終慕容超選擇“稱藩奉表”“北麵受詔”,看似屈辱的妥協背後,實則是權衡利弊後的現實選擇:在親情與虛名之間,他選擇了前者,這種選擇雖違背傳統帝王“尊嚴至上”的邏輯,卻在亂世中保留了政權存續的火種。
與此同時,其他勢力的動向同樣耐人尋味:幽州刺史上庸公慕容懿降魏,體現了十六國時期“良禽擇木而棲”的政治常態,家族背景慕容評之孫)未能成為其堅守的理由,實力對比才是最終籌碼;禿發傉檀與乞伏熾磐的決裂、赫連勃勃對後秦的“遊擊戰”戰略,則凸顯了遊牧政權與農耕政權的對抗邏輯——赫連勃勃“救前則擊後,救後則擊前”的疲敵之術,正是草原民族機動性優勢的極致發揮,其“不及十年,嶺北、河東儘為我有”的野心,也預示著後秦衰落的必然。
製度缺陷與人性弱點:亂世循環的深層密碼
魏主拓跋珪誅殺司空庾嶽的事件,暴露出北魏初期君主專製的殘酷性。“服飾鮮麗,行止風采擬則人君”的罪名,本質上是君主對權臣的猜忌與權力獨占欲的爆發。這種毫無法理依據的殺戮,雖暫時鞏固了拓跋珪的權威,卻也埋下了北魏政治血腥內鬥的伏筆。
禿發傉檀的失敗則印證了“剛愎自用”的代價。在追擊赫連勃勃時,他無視焦朗“阻水結營,扼其咽喉”的正確建議,聽信賀連“急追之”的冒進主張,最終在陽武下峽遭遇慘敗,“名臣勇將死者什六七”,甚至被赫連勃勃築“髑髏台”羞辱。這場戰役不僅是軍事決策的失誤,更是領導者虛榮心態的犧牲品——不願“示之以弱”的麵子心理,最終換來國破人亡的慘痛結局。而其後續“徙三百裡內民皆入姑臧”的舉動引發“國人駭怨”,進一步說明:在亂世中,失去民心的政權如同無源之水,任何強硬手段都無法維係長久。
時代底色:信仰與外交的特殊形態
西涼公李暠“複遣沙門法泉間行奉表詣建康”的行為,為這段充斥著刀光劍影的曆史增添了一抹特殊色彩。在交通阻隔、戰亂頻繁的背景下,沙門成為跨政權溝通的特殊媒介,佛教信仰在亂世中不僅是精神寄托,更演變為政治外交的實用工具。這種現象既反映了魏晉南北朝時期佛教的傳播廣度,也揭示了分裂時代各政權尋求正統認同的迫切需求——即使遠隔千裡,仍需通過“奉表建康”獲得華夏正統的象征性認可。
縱觀這段曆史,無論是慕容熙的荒誕覆滅、慕容超的屈辱妥協,還是赫連勃勃的戰略崛起,都離不開“生存”與“權力”這兩個核心關鍵詞。十六國時期的政權如同走馬燈般更迭,其背後是製度缺失下的弱肉強食,是人性欲望在權力場中的極致釋放。而那些在亂世中掙紮的個體——從君主到將士,從謀臣到平民——他們的選擇與命運,共同編織了這幅充滿張力的時代畫卷,也為後世留下了關於權力、人性與文明的深刻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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