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要去掉砂仁？"林夏研磨鹿角膠時，瞥見藥方變動。岐伯用竹片撥弄藥爐裡的炒米："砂仁醒脾安胎，然性溫燥。她陰虛體質，夏月伏陰已傷陰液，秋令主燥，當以平補。桑寄生入肝腎經，《本經》言其"主腰痛，安胎"，續斷"補不足，金瘡癰傷"，正合"預培其損"之意。"
女子忽然指著案頭陶罐："這是......灶心土？"岐伯點頭："正是去年用的"伏龍肝"。《本草蒙筌》言其"止婦人血崩"，今雖未孕，可先煎水代茶，培中宮以固先天。"他轉向林明遠，"從今日起，禁咖啡、避冷水，每晚亥時用艾葉煮水泡腳，引火歸元。"
林夏包好九劑藥，又遞上個錦盒："這是自製的"養血膏"，用阿膠、桂圓、黑芝麻、蜂蜜熬製，卯時、酉時各服一匙。"女子打開盒蓋，甜香混著黃酒氣撲麵而來，忽見膏體裡裹著枚完整的核桃仁："為何要留整仁？"
"此乃"分心木"之妙。"岐伯用鑷子夾起一片薄如蟬翼的木質隔膜，"胡桃分心木入腎經，《本草再新》稱其"健脾固腎"。你看這膏方，阿膠、桂圓補心血，黑芝麻填腎精，分心木則如管家，使氣血各歸其位。"
七、冬藏密語：瑜伽墊上的子午流注
冬至前夜，女子抱著瑜伽墊來複診。林夏正在調配"膏方七子"，見她穿著露踝褲襪，忙取來艾絨護膝："《內經》"冬三月，此謂閉藏"，你這樣露著腳踝，寒邪易從湧泉穴入侵。"
"可瑜伽老師說要"接地氣"......"女子話音未落，岐伯已搖頭失笑："地有寒熱，冬月地凍，當以厚襪隔之。"他翻開《遵生八箋》，指著"冬月攝生"篇，"你看這"十二月中坐功"，宜每日醜時13點）握固靜坐，叩齒吞津，最能補腎氣。"
林明遠從帆布包取出監測儀："按您說的，每天測基礎體溫，排卵期體溫能升0.3c了。"岐伯看著圖表上起伏的曲線："此乃陽氣能固攝陰液之象。《難經·三十七難》言"腎氣通於冬"，你今冬好好藏精，來春便可"春生"。"
女子鋪好瑜伽墊，試做"貓牛式"時，岐伯忽然輕按她後腰："動作宜慢如抽絲，意念專注於命門穴。"他取過艾條懸在"命門"上方，"此穴與腎相通，《醫學入門》言"命門者，先天之氣也"。練體時配合艾灸，如給油燈添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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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夏在一旁調古琴，宮商角徵羽合著呼吸起伏。女子忽然感覺後腰發熱，像有團溫水在緩緩流動。岐伯微笑道："這便是"以意引氣"之妙。《莊子·刻意》雲"吹響呼吸，吐故納新"，與瑜伽的"pranayaa"呼吸控製），原是東西方共通的養生智慧。"
八、春日喜訊：藥鬥裡的生命交響
驚蟄時分，林明遠舉著驗孕棒撞開診室門，紅色雙杠在晨光裡晃得人眼花。女子摸著小腹笑中帶淚："昨天測到兩條線，可總擔心......"岐伯按住她手腕，指下脈息如珠走盤："滑而和勻，此乃"有子"之脈。"
他從博古架取下青瓷罐，倒出些深褐色藥末："這是去年曬乾的蓮蓬殼，炒炭後研粉。"林夏見狀會心一笑："是要配《金匱》當歸散？"岐伯點頭："當歸、川芎、芍藥、黃芩，加蓮蓬殼炭，每服方寸匕，酒調下。"
"為何用蓮蓬殼？"林明遠盯著藥末，像在研究藝術品。岐伯用竹筷撥弄藥罐："《本草綱目》載蓮蓬"止血崩、帶下"，炒炭後澀中帶通，正如《血證論》"止血需兼行血"之理。黃芩清胎熱，當歸養胎血，川芎行血中之氣，使補而不滯。"
女子忽然想起什麼："上周吃了片草莓蛋糕，夜裡肚子抽痛......"岐伯正色道："《婦人良方》言"妊娠食忌，首重溫熱"。草莓性涼，蛋糕甜膩助濕，以後當改食蒸蘋果、煮南瓜。"他從抽屜取出《妊娠食忌歌》複印件，"記住"犬肉雀肉不可嘗，薑椒辛辣亦須防"。"
林夏調配好安胎藥，特意用"子孫窯"砂鍋煎煮——這是岐仁堂傳了三代的紫陶砂鍋，內壁刻著《胎教論》。當藥香混著晨光漫過診室，女子忽然握住丈夫的手："你聞，這藥香裡有陽光的味道。"
九、夏至坐月：產房外的岐黃妙算
夏至當日，產房外的電子屏跳成綠色，林明遠攥著岐伯給的"生化湯"藥方來回踱步。半小時後，護士抱出啼哭的嬰兒，隨後傳來消息："產婦宮縮乏力，出血較多......"
林明遠衝進更衣室時，岐伯已在產婦床頭施針。"合穀、三陰交、足三裡。"他撚動銀針，"《針灸大成》言此三穴"主胎衣不下，血暈血崩"。"林夏同步煎好生化湯，紅棕色藥汁裡漂著幾片桃仁："桃仁需去皮尖，炒後去其燥性。"
產婦忽然抓住岐伯的手："我好像......又看見那些黑影......"岐伯輕拍她肩膀："莫怕，此乃血虛生眩。"他取過人參切片，含在自己口中嚼化，再喂入產婦口中，"《傷寒論》"理中湯"人參當另煎，然急症需用"舌抵上顎"之法，借醫者陽氣助藥力速行。"
三劑生化湯服下，惡露漸轉鮮紅，腹痛減輕。岐伯看著便盆裡的瘀血塊："今用當歸一兩、川芎三錢，加益母草五錢，《本草拾遺》言其"行血養血，去瘀生新"，正合"生化"之名。"林明遠望著妻子漸潤的麵色，忽然明白為何藥方叫"生化"——非獨指藥物功效，更是生命輪回的哲學。
十、藥香永續：懸壺案裡的陰陽長歌
霜降那天，女子抱著百日嬰兒來謝醫。小家夥攥著林夏的聽診器玩得開心，粉白小臉映著岐仁堂的暖黃燈光。
"您看這孩子的囟門......"女子輕輕撥開胎發，鹵門處跳動著細小脈搏。岐伯用食指腹輕觸鹵門："《諸病源候論》言"小兒囟門不合，由腎氣不成"。此子囟門微凹，乃胎中氣血充足之象，不必多慮。"
林夏逗著嬰兒，忽然問："去年用鵝翎催吐，若遇現代醫學的"清宮術"，該如何取舍？"岐伯望著窗外層林儘染，緩緩道："醫道無中西，唯效是崇。但中醫之妙，在"以天地為藥爐，以陰陽為火候"。你看這孩子——"他指著嬰兒攥緊的小拳頭，"握固乃肝魂充足之象，此皆半年前預培其損之功。"
女子忽然從包裡取出幅字："是我祖父寫的，他總說"大醫精誠"。"卷軸展開，正是孫思邈《大醫精誠》全文，墨香混著奶香，在診室裡靜靜流轉。岐伯撫過"先發大慈惻隱之心，誓願普救含靈之苦"句，目光落在嬰兒腕間的紅繩上——那是用當年的棉花子灰袋線編織的。
暮色漫過藥櫃時，嬰兒在母親懷裡發出奶聲笑。簷下銅鈴輕晃，驚起一群歸鳥，撲棱棱掠過"岐仁堂"匾額。藥爐裡新添了陳皮，辛香混著黨參的甜，像一首寫了千年的生命長歌。林夏收拾藥案時，見病曆本最後一頁畫著太極圖，陰陽魚眼處分彆寫著"瘀"與"生"——原來所有的危機，都是陰陽流轉的契機。
風穿過街巷，卷起片金黃的銀杏葉，恰好落在嬰兒掌心。他咯咯笑著握緊小手，仿佛握住了整個秋天的陽光。而岐仁堂的故事，還在這藥香與晨光裡，繼續書寫著屬於生命的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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