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工事業,衛星基地血脈融情。
——題記
戈壁的風總帶著股韌勁,裹挾著沙礫拍打在衛星基地的觀測塔上,發出“嗚嗚”的沉悶聲響,像極了老一輩軍工人口中未講完的故事。楚辰盯著監測屏幕上跳動的數據流,指尖在鍵盤上敲出急促的節奏,額前的碎發被汗水浸濕,緊緊貼在泛著薄紅的皮膚上。距離“冰陽三號”衛星發射窗口期僅剩72小時,姿態控製係統的參數卻始終存在0.03赫茲的微小偏差——這在普通人眼裡或許不值一提,可在航天領域,就像在精密的瑞士懷表裡藏了一粒沙,隨時可能卡住齒輪,引發箭體姿態失控的致命風險。
“楚工,冷卻係統壓力又降了0.2個標準值,已經接近臨界線了。”助手小陳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打破了主控室裡近乎凝固的寂靜。楚辰深吸一口氣,胸腔裡滿是戈壁特有的乾燥空氣,他起身走向實驗室角落的模擬設備,目光掃過儀表盤上閃爍的紅色預警燈,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指尖觸到冰涼的金屬管壁時,父親臨終前的模樣突然清晰地浮現在眼前:老人躺在病床上,枯瘦的手緊緊攥著他的手腕,指甲幾乎嵌進皮肉裡,聲音沙啞卻字字鏗鏘:“咱們楚家三代都在為藍天事業熬心血,你爺爺當年在酒泉敲火箭零件,我在西昌守發射台,到了你這輩,衛星不上天,咱們楚家的腰杆就挺不直。”
那時他才十歲,不懂“熬心血”三個字背後是多少個在戈壁灘上啃乾糧、在實驗室裡守通宵的日夜,直到二十年後,他穿上這身藏藍色工裝,站在父輩曾奮鬥過的基地裡,看著屏幕上複雜的衛星模型,才真正讀懂了那份刻在血脈裡的責任。“先暫停調試,拆開機櫃檢查管路接口,重點看三號閥門的密封墊。”楚辰的聲音沉穩得像基地裡的老楊樹,他蹲下身,熟練地擰下設備外殼的螺絲,目光專注得仿佛整個世界隻剩下眼前的金屬零件。
就在這時,主控室的門被輕輕推開,一陣淡淡的消毒水味道隨著風飄進來。楚慧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白大褂,領口彆著枚小小的紅十字徽章,臉上還沾著一點未擦淨的碘伏痕跡。“哥,剛從發射台醫療點過來,小陳說你們這兒還卡著?”她將手裡的保溫桶輕輕放在桌上,掀開蓋子的瞬間,熱氣裹著小米粥的香氣漫開來,瞬間驅散了主控室裡的機械冷意,“媽昨天打電話,說你肯定又忘了吃飯,讓我給你帶點粥,還放了些你愛吃的紅棗。”
楚辰抬頭,看到妹妹眼底的紅血絲——那是這半個月來,她在醫院和發射台醫療點之間連軸轉熬出來的。基地最近流感高發,急診室每天都擠滿了人,楚慧作為唯一的內科軍醫,常常要從清晨忙到深夜。“你也彆硬撐,要是太累了就跟護士長調個班。”楚辰接過粥碗,溫熱的觸感順著指尖傳到心裡,剛喝了兩口,監測屏幕突然發出一陣尖銳的警報聲,紅色的故障代碼像潮水般湧滿屏幕,姿態控製係統的偏差值瞬間從0.03赫茲飆升到0.15赫茲。
“怎麼了?”楚慧下意識地握緊了手裡的病曆夾,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她雖不懂航天技術,卻記得去年“冰陽二號”發射前,也曾出現過類似的警報,當時整個基地都繃緊了神經。楚辰猛地放下粥碗,快步衝回操作台,手指在鍵盤上翻飛,汗水順著臉頰滑落,滴在鍵盤的縫隙裡,暈開一小片深色的痕跡。“是陀螺儀傳感器故障,數據傳輸鏈路斷了!”他快速調出備用方案,大腦像高速運轉的處理器般分析著——如果不能在兩小時內修複,就隻能推遲發射窗口期,而下次窗口期要等半個月,這不僅會影響後續的在軌測試任務,還可能錯過與國際空間站的協同觀測機會。
“我能幫上什麼忙嗎?”楚慧走到他身邊,目光落在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數據上。雖然那些複雜的參數對她來說就像天書,但她能感受到哥哥身上的壓力,就像小時候,楚辰在學校裡遇到難題時,她總會湊過去幫忙找解題思路。楚辰愣了一下,視線掃過楚慧白大褂口袋裡露出的醫用設備校準手冊,突然想起她上周跟自己說過,醫院新到的心電監護儀,她用信號模擬法排除了好幾個乾擾故障。“你幫我拿工具箱裡的萬用表,再把昨天的故障記錄調出來。”楚辰一邊拆傳感器的外殼,一邊語速飛快地說,“你們調試心電監護儀時,是不是會用模擬信號源替代實際信號,排查乾擾源?”
楚慧眼睛一亮,瞬間明白了哥哥的想法:“對!可以用同樣的思路,先斷開傳感器的實際信號,接入模擬信號源,如果參數恢複正常,就說明是傳感器本身的問題,不是傳輸鏈路的問題!”她立刻拉開椅子坐下,打開電腦調出醫療設備的校準程序,手指在鍵盤上快速修改參數——將心電監護儀的頻率範圍調整為衛星傳感器的工作頻率,將信號強度校準到航天標準值。兄妹倆一個專注地拆解硬件,一個認真地調試軟件,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他們身上,恍惚間,楚辰仿佛回到了小時候的老家院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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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父親還在基地工作,每年隻能回家一次,他和楚慧就跟著母親在老家生活。每當周末,他總會拿出父親寄回來的電子零件,試著拚裝收音機,楚慧就蹲在旁邊,幫他遞螺絲刀、找電阻,兩個人常常在院子裡忙一下午。有一次,收音機好不容易有了聲音,卻滿是雜音,楚辰急得差點哭出來,楚慧卻突然說:“哥,是不是天線沒接好?就像上次媽給我梳辮子,皮筋鬆了就會散。”後來他重新接好天線,收音機果然清晰地傳出了聲音。現在,他們又像小時候那樣,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對方的想法,一種無聲的默契在空氣中流淌。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牆上的掛鐘滴答作響,每一聲都像敲在眾人的心上。當楚慧將修改後的模擬程序導入係統,楚辰也正好完成了傳感器的重新焊接。“準備接入模擬信號,啟動測試!”楚辰按下回車鍵的瞬間,整個主控室裡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屏幕上的數字一點點穩定下來,偏差值從0.15赫茲慢慢降到0.05赫茲,再到0.01赫茲,最後終於回歸到正常範圍,尖銳的警報聲戛然而止。主控室裡瞬間爆發出一陣歡呼聲,小陳激動地抱住楚辰的肩膀:“楚工,成了!您太厲害了!”
楚辰鬆了口氣,後背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浸透,他轉頭看向楚慧,兄妹倆相視一笑,眼裡都含著淚光。“還是多虧了你,”楚辰拿起桌上的粥碗,舀了一勺遞到楚慧嘴邊,“剩下的你喝吧,媽放的紅棗挺甜的,對你眼睛好。”楚慧接過粥碗,突然想起什麼,從白大褂口袋裡掏出一張泛黃的照片:“對了,媽整理舊箱子時翻到的,說你肯定想看看。”
照片上是三十年前的父親,穿著和楚辰現在一樣的藏藍色工裝,站在一個老式的衛星模型前,笑容燦爛得像戈壁灘上的太陽。照片的背麵,是父親工整的字跡:“願吾輩心血,鑄中華天路;盼兒女繼誌,護家國安康。”楚辰輕輕撫摸著照片上的字跡,指尖能感受到紙張的紋路,眼眶瞬間濕潤了。他想起小時候,父親難得回家一次,總會帶著他和楚慧在基地的操場上散步,指著天上的星星說:“辰辰,慧慧,你們看,那片星星下麵,就是咱們國家的衛星在轉。以後啊,咱們國家會有更多的衛星,在天上連成一條路,讓全世界都看到中國的力量。”
那時他和楚慧還小,隻是似懂非懂地點頭,如今再想起那些話,才明白父親當年的期盼,早已變成了他們肩上的使命。“哥,我得回醫院了,還有幾個病人等著換藥。”楚慧看了一眼手表,將空粥碗收進保溫桶,“發射那天,我會在醫療點盯著,咱們一起等衛星上天。”楚辰點點頭,看著妹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儘頭,再低頭看向手裡的照片,心裡充滿了力量。
接下來的兩天,基地裡的氣氛越來越緊張。楚辰帶領團隊進行最後的調試,從火箭的燃料加注到衛星的姿態校準,每一個環節都反複檢查,生怕出一點差錯。楚慧則更忙了,她不僅要在醫院接診病人,還要去發射台醫療點做應急演練,準備急救藥品和設備。兄妹倆偶爾會在食堂遇見,簡單聊幾句家常,楚辰會問起母親的血壓,楚慧會說基地裡的趣事,兩個人都默契地避開工作中的壓力,隻把溫暖的關心留給對方。
發射當天,戈壁灘上萬裡無雲,金色的陽光灑在發射塔上,將金屬塔架鍍上了一層耀眼的光芒。楚辰站在發射指揮台前,手裡緊緊攥著父親留下的照片,耳邊傳來指揮員清晰的倒計時聲音:“10、9、8、7……”他下意識地轉頭,看向不遠處的醫療點——楚慧穿著白大褂,正和護士們一起整理急救箱,或許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她突然抬起頭,隔著空曠的戈壁灘,衝他比了個加油的手勢。
“3、2、1,點火!”隨著指揮員的一聲令下,火箭底部噴出橘紅色的火焰,巨大的轟鳴聲震得大地都在顫抖,卷起漫天的沙塵。楚辰緊緊盯著屏幕上的飛行軌跡,看著火箭帶著“冰陽三號”衛星一點點升空,穿過雲層,向著遙遠的宇宙飛去。當屏幕上顯示“衛星成功進入預定軌道”的字樣時,指揮台裡爆發出雷鳴般的歡呼聲,同事們互相擁抱、擊掌,有人甚至激動地流下了眼淚。
楚辰快步跑出指揮台,向著醫療點的方向跑去。戈壁的風依舊在吹,卻不再帶著刺骨的寒意,反而像一雙溫暖的手,輕輕拂過他的臉頰。楚慧也正好從醫療點跑出來,手裡拿著一麵小小的五星紅旗,紅色的旗幟在風中飄揚,格外鮮豔。“哥,衛星上天了!咱們成功了!”她激動地喊道,聲音裡帶著一絲哽咽。
楚辰接過五星紅旗,將它和父親的照片一起舉在陽光下。照片裡的父親,仿佛正微笑著看著他們,看著這顆承載著三代人夢想的衛星,在蔚藍的天空中劃出最美的弧線。遠處的發射塔還在冒著淡淡的青煙,基地裡的人們還在歡呼,楚辰和楚慧並肩站在陽光下,看著天上的流雲,心裡都明白,他們的血脈早已和這座衛星基地融為一體,和祖國的藍天事業融為一體。
就像爺爺當年在酒泉戈壁上敲出第一顆火箭零件,父親在西昌基地守著發射台迎來第一顆衛星升空,他們也會在這裡繼續堅守,用自己的汗水和智慧,為更多的衛星鋪就上天的道路。或許未來,他們的孩子也會來到這裡,穿上藏藍色的工裝,或是白色的大褂,將這份刻在血脈裡的家國情懷,一代代傳承下去,讓“中華天路”延伸向更遙遠的宇宙,讓這份大愛無疆的信仰,在戈壁灘上生生不息,永遠閃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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