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笑了笑，沒說話。路燈的光暈透過樹葉灑在小張攥緊的筆記本上，屏幕裡“新潮電器”的退單記錄還在不斷刷新，200筆、217筆、233筆……紅色數字像正在流血的傷口。
“陳哥，退單率快到90%了。”小張的指甲掐進鍵盤邊緣，“他們肯定發現我們在查，故意銷毀證據。”
王鵬突然把薑湯桶往地上一磕，金屬聲在寂靜的夜巷裡格外刺耳：“我現在就去找林薇算賬！把U盤摔她臉上！”
“站住。”陳默拽住他的胳膊，掌心的鏽跡蹭在老員工的襯衫上，“現在去找她，等於告訴她我們手裡有證據。”他指了指小張的筆記本，“這些退單記錄，加上之前的IP地址和虛擬賬戶，夠他們喝一壺的，但還不夠致命。”
“那怎麼辦？”王鵬的薑湯灑在褲腳，“總不能看著他們把數據刪光吧？”
“備份。”陳默的目光落在巷口的監控攝像頭，“小張，把所有證據壓縮加密，分三個地方存：你的雲盤、王鵬的硬盤，還有……”他頓了頓，“李姐女兒的兒童手表裡，那個設備沒人會查。”
小張突然捂住嘴：“我差點忘了！甜甜手表有雲存儲功能！”她的手指在屏幕上飛快點著，“密碼是她的生日，李姐上周剛告訴我，說怕孩子走丟。”
王鵬從工具箱裡翻出個舊U盤：“我這硬盤防水防火，當年老總監退休時給我的，說‘關鍵時候能救命’。”他把U盤塞進薑湯桶的夾層，薑渣正好遮住接口，“這下神仙都找不到。”
三人剛走到停車場，小張的手機突然爆響，是小李發來的視頻通話。IT主管的臉在屏幕裡晃得厲害，背景是服務器機房的紅光：“陳哥！林薇助理剛才進機房了，手裡拿著張總簽字的‘係統維護單’，說要‘全麵檢查異常數據’！”
“他有鑰匙？”陳默的手猛地按在車鎖上。
“趙強給的！”小李的聲音帶著電流聲，“他們把機房的備用鑰匙從HR保險櫃裡拿走了，說是‘緊急授權’！”視頻突然晃動，“他來了！我先掛……”
通話中斷的瞬間，陳默拉開車門：“去公司！快！”輪胎摩擦地麵的聲音驚飛了樹梢的夜鳥，小張的筆記本在副駕上滑來滑去，退單記錄已經跳到307筆。
寫字樓的玻璃幕牆在月光下像塊巨大的墓碑。陳默衝進電梯時，正好撞見林薇的助理從機房出來，手裡抱著個紙箱，裡麵露出半截網線。“陳經理？這麼晚還來加班？”男人的眼鏡片反著光，“林副總說明天要給張總彙報南區數據，讓我把服務器日誌打印出來。”
“是嗎？”陳默的手指在電梯按鈕上停頓，“我剛從騰飛回來，王總說想看看原始日誌，不如我幫你帶上去？”
助理的臉色僵了僵，紙箱往懷裡緊了緊：“不用麻煩陳經理，我自己送就行。”他突然按住電梯開門鍵，“對了，HR的趙總監在機房等著，說要核對考勤記錄，陳經理要不要順便去打個卡？”
“不了，急事。”陳默按下關門鍵，電梯門合上的瞬間，他看見趙強的地中海發型從機房門口冒出來，手裡舉著個手電筒，正往服務器機櫃裡照。
辦公室的燈還亮著。小張剛把數據上傳到雲盤，屏幕突然彈出警告：“檢測到外部設備接入，正在讀取硬盤數據……”她的尖叫還沒出口，王鵬已經拔掉了網線：“斷網！快斷網！”
陳默衝到自己的工位，掀開鍵盤托，裡麵藏著個微型U盤——這是小李上周安裝的“數據鏡像器”，能實時備份服務器變動。他剛把U盤揣進兜裡，小張的筆記本突然黑屏，電源鍵的綠燈變成刺眼的紅。
“怎麼回事？”小姑娘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我還沒存完……”
“是遠程控製！”陳默摸出備用手機給小李發消息，“他們在遠程銷毀數據！”發送成功的提示剛跳出，手機信號突然消失，屏幕右上角的信號格變成灰色。
“媽的！他們屏蔽了信號！”王鵬一腳踹在電源插板上，辦公室瞬間陷入黑暗，隻有應急燈的綠光幽幽亮起，“用有線連接！我去接路由器！”
綠光中，小張摸出備用硬盤，手指抖得插不進接口：“陳哥，你看這個！”她的平板電腦還亮著，是剛才沒來得及關閉的聊天窗口截圖——林薇助理和“新潮電器”的對話赫然在目：
“把點擊量刷到10萬，錢已經打過去了，虛擬賬戶查不到來源。”
“放心，都是麗景灣小區的‘死號’，之前刷惠民電器的就是這批。”
“明天一早刪乾淨，彆留下尾巴，林副總說這單做完給我們漲提成。”
“狗東西！”陳默的拳頭砸在桌角，應急燈的綠光在他臉上投下猙獰的陰影，“連刷量的渠道都是同一批，難怪數據模式都一樣！”
王鵬抱著路由器衝進來，網線在地上拖出長長的影子：“接上了！隻有五分鐘！服務器的防火牆被他們攻破了！”
小張的手指在鍵盤上翻飛，加密進度條緩慢地爬升：“30%……45%……”她突然尖叫，“他們在格式化硬盤！”
“用鏡像器恢複！”陳默掏出微型U盤插進電腦，“小李說這個能強製讀取緩存！”進度條突然跳至80%，屏幕上跳出密密麻麻的代碼，南區的數據流像條掙紮的魚，在綠色的背景中扭動。
辦公室門被猛地撞開，趙強的手電筒光柱掃過來，地中海發型上的發膠在綠光中閃著白點：“都彆動！張總懷疑你們竊取公司數據，讓我來查封電腦！”他身後跟著兩個保安，手裡拿著封條。
“查封？”王鵬突然把路由器往地上一摔，網線瞬間斷開，“有本事先查封林薇的賬戶！她給渠道商轉的20萬，要不要我現在念轉賬記錄？”
趙強的手電筒晃了晃：“你胡說什麼！林副總怎麼可能……”
“是不是胡說，查銀行流水就知道！”陳默突然想起李姐的便簽，“財務王姐那裡有記錄，上周三下午三點十七分，從項目備用金轉到‘新潮電器’老板的私人賬戶，備注寫的是‘活動經費’！”
保安的腳步頓在原地，封條從手裡滑落。趙強的聲音突然軟了：“小陳啊，有話好好說，彆激動。”他往門口退了退，“我就是來例行檢查，沒彆的意思……”
“滾！”王鵬抓起桌上的薑湯桶砸過去，薑渣濺在趙強的皮鞋上，“再敢踏進辦公室一步，我就把你們刪數據的錄像發給董事會！”
應急燈突然閃爍了兩下，小張的平板“叮咚”一聲——數據備份完成的提示在黑暗中格外刺眼。“好了！”小姑娘把平板塞進內衣，“雲盤、硬盤、兒童手表，全存好了！”
陳默摸出備用手機，信號已經恢複。小李的消息像雪片般發來：“他們走了！林薇助理把紙箱扔進了樓下的垃圾桶！”“我恢複了部分被刪的日誌，發現他們上周就開始準備刷量！”“趙強在停車場打電話，說‘搞不定，讓林副總親自來’！”
辦公室的燈突然亮起，是王鵬接好了電源。小張的筆記本屏幕還黑著，但備份完成的提示映在她臉上，像抹勝利的霞光。陳默走到窗邊，月光下，林薇的紅色保時捷正停在垃圾桶旁，她的助理正往車裡搬那個紙箱，動作慌張得像在埋屍。
“哥，現在怎麼辦？”王鵬的手還在抖，“要不要連夜發給張總？”
陳默的目光落在桌上的日曆，明天是騰飛家電項目的第一次周報會。他突然笑了，從懷裡掏出那個微型U盤：“不用急，明天開會時，讓他們親眼看看。”
走廊裡傳來腳步聲，李姐的丈夫舉著個保溫桶站在門口，手裡還攥著個塑料袋：“陳經理，甜甜說這個給你。”袋子裡是塊兒童手表，屏幕亮著，顯示“數據已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