袋子裡是塊兒童手表，屏幕亮著，顯示“數據已同步”。陳默捏著那塊粉色的電子表，表帶還留著甜甜的體溫，卡通表盤上的小熊圖案正隨著呼吸燈閃爍，像顆跳動的心臟。
“這孩子非要親自給你。”李姐的丈夫搓著凍紅的手，保溫桶在地上磕出輕響，“說‘陳叔叔要對付壞蛋，得用我的魔法手表’。”他突然壓低聲音，“剛才在樓下看見林薇的車了，沒熄火，好像在等什麼人。”
王鵬突然把手表搶過去，對著屏幕哈了口氣：“這玩意兒真能存數據？”老員工的拇指在小熊圖案上蹭了蹭，“比我的硬盤還厲害？”
“兒童手表的雲存儲是獨立服務器，沒人會查。”小張的眼睛亮得像星星，她突然指著屏幕右下角，“你看！甜甜還錄了段語音！”
按下播放鍵的瞬間，小姑娘奶聲奶氣的聲音炸響在辦公室：“陳叔叔加油！打敗穿香奈兒的巫婆！”錄音結尾還跟著聲稚嫩的狗叫，顯然是在模仿林薇被罵“說話不算數”時的氣急敗壞。
陳默的喉結滾動了兩下，把手表揣進內袋時，金屬表扣硌著肋骨生疼。他突然想起女兒發燒時攥著蜘蛛俠玩偶的樣子，兩個孩子的聲音在腦海裡重疊成一片溫熱的潮。
“哥，開始吧？”王鵬已經把微型U盤插進電腦，屏幕上跳出密密麻麻的代碼，“小李說這鏡像文件帶時間戳，能精確到秒。”
小張的手指在鍵盤上翻飛，數據可視化軟件的進度條緩慢爬升：“正在導入南區7天的點擊數據……30%……”她突然尖叫，“有新的異常訪問！IP地址和林薇助理的一模一樣！”
陳默湊過去，屏幕上的數據流突然爆發出刺眼的紅，像條被激怒的蛇：“幾點的？”
“淩晨兩點十七分！”小張放大時間軸，“和之前刷惠民電器的時間完全吻合！”她突然拍桌子，“我知道了！他們用的是定時腳本，每天這個點自動啟動！”
王鵬突然拽過打印機旁的廢紙簍，裡麵躺著幾張被撕碎的報表：“這是林薇助理下午扔掉的，我撿回來拚好了。”他把紙片往桌上一攤，“你看這組數字，和現在的異常點擊量隻差個小數點！”
陳默的指尖在碎片上拚接，“100000”這個數字逐漸顯露，末尾的零被墨水塗得發黑：“是刷量的目標值。”他突然打開熱力圖生成工具，“王鵬，把淩晨時段的數據單獨導出來；小張，標記用戶停留時間低於5秒的訪問。”
辦公室的時鐘指向淩晨三點，應急燈的綠光和電腦屏幕的藍光交織成詭異的色調。王鵬的薑湯桶在桌角晃了晃，薑渣掉進鍵盤縫裡，他卻渾然不覺：“導好了！這組數據的波動比心電圖還規律！”
小張突然捂住嘴：“你們看！”熱力圖上的紅色熱點像塊燒紅的烙鐵，死死焊在淩晨24點的區間，鼠標移過去時，彈出的浮窗顯示“平均停留2.7秒，無頁麵跳轉”。
“全是機器刷的！”王鵬的拳頭砸在桌麵上，報表碎片飛得老高，“真人誰會深更半夜來看洗衣機廣告？還隻看首頁不買東西？”他突然想起什麼，“上次惠民電器的KOL數據也是這樣，停留時間連3秒都不到！”
陳默的指尖在熱點區域畫圈，紅色逐漸蔓延成猙獰的形狀：“不止。”他調出用戶行為路徑圖，“這些點擊全來自麗景灣小區的IP段，和林薇助理的住址一致。”他頓了頓，“就是他們說的‘死號’集中地。”
小張突然抓起兒童手表，屏幕上的同步進度剛走完最後一格：“甜甜存的原始日誌裡有這個！”她把手表連到電腦，導出的Excel表格裡，每筆異常點擊都標著“來源：新潮電器渠道”，“是李姐讓她記的，說‘好記性不如爛筆頭’。”
王鵬突然踹了腳機箱：“我現在就去找張總！把這些甩他臉上！”
“等等。”陳默的目光落在打印機的出紙口，“明天的提案會，才是最佳時機。”他點擊“打印”按鈕，熱力圖在紙張上逐漸顯形，紅色的熱點像隻窺視的眼睛，“林薇肯定會炫耀這些‘完美數據’，我們再當眾戳穿她。”
打印機的嗡鳴聲驚醒了走廊裡的聲控燈。小張突然指著門口：“陳哥，外麵有動靜！”她抓起剪刀藏在身後，“是不是趙強又回來了？”
王鵬抄起桌上的馬克杯，墨漬在杯壁晃出黑色的漣漪：“讓他來！正好試試我的新‘武器’！”
門把手轉動的瞬間，陳默突然關掉所有屏幕。黑暗中，李姐的聲音帶著喘息傳來：“是我！”她撞開房門，手裡攥著個烤紅薯，“甜甜說你們肯定沒吃飯。”女人的肩膀在發抖，“我剛才在樓梯間看見林薇了，她往你們辦公室門縫裡塞這個！”
陳默摸出手機照亮，李姐攤開的掌心躺著個微型竊聽器，金屬外殼上還沾著香奈兒香水的味道。
“狗娘養的！”王鵬的馬克杯差點脫手，“連監聽都用上了！”
“不止。”李姐把烤紅薯往桌上一放，熱氣在黑暗中凝成白霧，“她剛才給張總打電話，說‘明天的提案會要給陳默一個驚喜’。”女人的聲音發緊，“我聽見她讓助理準備‘補充數據’，好像要臨時替換你們的報表。”
陳默突然笑了，把竊聽器扔進薑湯桶：“正好，讓她多準備點。”他重新打開電腦，熱力圖的紅光映在臉上，“王鵬，去把惠民電器的熱力圖也打出來，做對比；小張，查新潮電器的工商信息，看看法人和林薇有沒有關聯。”
打印機再次運轉，兩張熱力圖並排躺在桌麵上，紅色熱點的形狀像對孿生兄弟。王鵬突然指著角落的監控攝像頭：“要不要把這個關了？怕他們看見。”
“不用。”陳默調整攝像頭角度，讓熱力圖正好處於拍攝範圍內，“讓他們看清楚。”他把兒童手表塞進小張手裡，“這個你帶好，明天提案會備用。”
窗外的天色泛起魚肚白時，林薇的紅色保時捷還停在樓下。陳默放大監控畫麵，看見她的助理正往車裡搬紙箱，其中一個貼著“提案會資料”的標簽，邊角露出半截報表，上麵的數字被紅筆圈著——正是熱力圖上的10萬點擊量。
“哥，都準備好了。”王鵬把打印好的熱力圖塞進文件夾，封麵寫著“騰飛家電項目首周數據分析”，“小張查出來了，新潮電器的法人是林薇表哥的小舅子，持股100%。”
小張突然指著電腦右下角：“小李發消息說，林薇一早就在會議室調試投影儀，好像換了新的信號接收器。”她的聲音帶著哭腔，“會不會是想屏蔽我們的演示？”
陳默抓起文件夾往門口走，晨光透過百葉窗在地上割出金色的條紋：“那就讓她換。”他的指尖在門把手上停頓，“王鵬，帶U盤備份；小張，把兒童手表的錄音設成快捷鍵。”
走廊裡傳來林薇的高跟鞋聲，她的聲音像把淬毒的刀：“陳默還沒來？告訴張總，我們先開始，不等他了。”
陳默突然推開門，文件夾在晨光中劃出弧線：“誰說我沒來？”他的目光掃過女人緊繃的臉，“林副總這麼急著開始，是怕我遲到嗎？”
林薇的金鐲在手腕上轉了個圈：“陳經理說笑了，隻是張總的時間寶貴。”她突然湊近，香水味嗆得人頭暈，“聽說你連夜做了份‘特彆’的報告？”
“是很特彆。”陳默的文件夾往她麵前晃了晃，“尤其是熱力圖部分，相信張總會感興趣。”他越過女人往會議室走時，故意撞了下她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