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會?”
謝寧的聲音裡聽不出一絲波瀾,仿佛在說一件與自己毫不相乾的事。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腳下這兩個涕淚橫流,散發著銅臭味的富商。
“本官的確可以給你們一個機會。”
聽到這話,李長發和趙四海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磕頭磕得更響了,額頭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謝大人!謝大人慈悲!”
“我們的家產全都捐出來!全都捐了!”
“錢?”謝寧頓了頓,目光掃過台下那數萬雙注視著他的眼睛。
“罷了。”
此言一出,李長發和趙四海的眼中瞬間爆發出狂喜的光芒。
“殺了你們,除了讓這土多吸兩灘血,又有何用?”
“你們不是想贖罪麼?好,本官就成全你們。”
謝寧伸出一根手指,指向那片熱火朝天的工地。
“從今天起,你們兩個吃住都在這河堤上吧。”
“你們不是用火燒石麼?那你們就親手去把那些廢石一塊塊砸碎,鋪在路基裡!”
謝寧緩緩走下高台,來到二人麵前,蹲下身,看著他們因恐懼而扭曲的臉。
“什麼時候,你們親手搬的石頭,能壘起一段讓你們自己都敢把妻兒老小放在後麵的堤壩。”
“什麼時候,你們流的汗,能洗乾淨你們骨子裡的臟。”
“什麼時候,你們能真正明白何為做人。”
“到那個時候,你們的罪才算是贖清。”
一字一頓地說完,謝寧站起身,再不看他們一眼。
“蒙山。”
“末將在!”
“扒了他們的衣服,給他們換上囚服,扔進工地。”
“告訴所有人,誰也不準幫他們。他們的飯食減半!乾不完活,不準吃飯!”
“遵命!”蒙山臉上露出一種殘酷而又快意的笑容。
士兵們如狼似虎地衝了上來,粗暴地撕扯著李長發和趙四海身上的絲綢。
“不......不要......”
趙四海徹底崩潰了,像一攤爛泥一樣尖叫哭嚎,屎尿流了一地。
而李長發,卻在最初的驚恐之後,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
他停止了哭喊,任由士兵將他剝得隻剩一條褲衩,任由那粗糙的囚服將自己籠罩。
他明白了。
這位年輕的欽差,給了他們一條路。
一條比死還難走,卻終究是活著的,通往人的路。
“謝大人不殺之恩......”他聲音嘶啞,竟對著謝寧的背影,重重地磕了一個頭。
謝寧腳步未停。
很快,兩個曾經在青石鎮呼風喚雨的富商,就變成了兩個渾身發抖的囚犯,被士兵用鞭子抽打著,踉踉蹌蹌地趕進了泥濘的工地裡。
一個監工隨手扔給他們兩隻破筐和兩把鐵鍬。
“還愣著乾什麼,裝石頭!那邊那堆廢料,天黑前要是清不完,你們兩個今晚就彆想吃飯!”
周圍的百姓和士兵們,都用一種混雜著鄙夷的目光看著他們。
李長發咬著牙,拿起鐵鍬,開始顫抖地鏟起那些被他親手燒製出來的廢石。
而趙四海則癱在地上,嚎啕大哭。
“啪!”
一記響亮的鞭子抽在他的背上,瞬間皮開肉綻。
“哭喪呢!給老子起來乾活!”蒙山親自走了過來,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
趙四海嚇得一個哆嗦,連滾帶爬地抓起另一隻破筐,胡亂地往裡裝著石頭。
高台之下,王富貴那顆死不瞑目的頭顱,終究還是被士兵一腳踹了開去。
那人頭“咕嚕嚕”地滾落在泥坑裡,沾滿了塵土,再無半點生前的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