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大哥,立刻迫降!現在!”薑晨的聲線陡然拔高,指節重重叩在駕駛艙金屬壁上,發出刺耳的震顫。
她的瞳孔在昏暗艙內收縮如針尖,脖頸處的黑水紋路隱約浮現。
雷鳴被這突如其來的命令驚得手指一滑,飛行器猛地傾斜。他勉強穩住操縱杆,額角滲出細密汗珠:“小薑,你冷靜點!這片雲層太厚,現在迫降會——”
“他們是不是也從來沒限製過你們的行動?”薑晨打斷他。
麻雀扒著艙門探頭,被薑晨異常的臉色嚇得一哆嗦:“沒、沒人攔我們啊?我和周漾連他們的禁區藏書閣都摸進去過……”少女突然噤聲,因為她看見薑晨的臉在儀表盤冷光下血色儘褪。
記憶碎片如黑水倒灌——
梅萊娜高領下若隱若現的潰爛圖騰、況朔摩挲骨笛時意味深長的停頓、霍川“慷慨”的月影草……所有細節在薑晨腦中串聯成恐怖的真相。
“綠色要塞的每一株藤蔓都是梅萊娜的眼線。”薑晨的聲音像是淬了冰,“他們怎麼可能不知道你們進了藏書閣?”
旁邊周漾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後知後覺的寒意順著脊椎爬上來。他想起那些過分順利的探查——沒有守衛的禁區、恰好打開的密道……
“轟——!”
飛行器劇烈震顫,頂部的顯示屏突然爆出刺眼的雪花噪點。畫麵閃爍間,梅萊娜染血的麵容陡然浮現。她斜倚在王座上,脖頸處的黑水紋路如同活物般蠕動。
她的身影在破碎的屏幕上扭曲了一瞬,隨即變得清晰——她的狀態遠比薑晨想象得更糟。
暗紅的血從她額角的裂口蜿蜒而下,在慘白的臉頰上劃出幾道刺目的痕跡。她的右眼已經變成了渾濁的灰白色,瞳孔擴散,像是被某種無形的毒素侵蝕;而左眼卻異常明亮,金色的虹膜在昏暗的王座廳內泛著野獸般的冷光。
她的脖頸處,那些曾經被高領長袍遮掩的黑水紋路已經完全潰爛。暗色的膿血不斷從裂開的皮膚中滲出,順著鎖骨滴落在祭袍上,將華貴的布料腐蝕出一個個焦黑的孔洞。
最觸目驚心的是她的右手——五指已經扭曲變形,指甲脫落,露出下麵泛著金屬光澤的黑色骨刺,像是某種生物正在從內部改造她的軀體。
“你以為……逃得掉嗎?”
梅萊娜的聲音不再是那種威嚴的族長語調,而是變成了某種詭異的雙重音色——既有她本人的沙啞,又混合著類似紅蟒嘶鳴的尖銳音調。說話時,她的嘴角不受控製地抽搐,黑色的液體從唇縫間溢出,滴落在王座扶手上,立刻腐蝕出縷縷青煙。
她的左手死死攥著一截斷裂的骨笛,指節因用力而扭曲變形。那是況朔的笛子,上麵還沾著新鮮的血跡。
當畫麵即將消失的瞬間,梅萊娜突然向前傾身,潰爛的脖頸處有什麼東西在皮膚下劇烈蠕動。她的嘴唇開合,無聲地說出最後幾個字:
“薑晨……你會為你的……選擇……付出代價……”
隨後屏幕炸裂,但那個瀕臨崩潰卻依然威嚴的身影,已經深深刻進每個人的腦海。王座後方,隱約可見紅蟒巨大的身影正在黑暗中緩緩遊動,鱗片摩擦聲甚至穿透了電子設備的雜音。
屏幕炸裂的瞬間,整架飛行器突然失重下墜。
雷鳴拚命拉起的操縱杆發出不堪重負的斷裂聲,而舷窗外—麻雀突然有些不安,她拉住薑晨的衣袖。“薑薑,這是怎麼了?”
刺耳的警報聲如利刃般撕裂艙內的空氣,猩紅的警示燈將每個人的臉映照得如同血染。控製台的所有屏幕同時閃爍起刺目的倒計時數字——
0030
雷鳴猛地從駕駛座上彈起,座椅金屬支架在劇烈動作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他的手指在控製麵板上瘋狂敲擊,但每一個按鍵都如同石沉大海,隻有冰冷的係統女聲在不斷重複:
【警告:自毀程序已激活】
尤安撲向備用終端,瞳孔在掃描到某個隱藏代碼段時驟然緊縮:“這不是普通炸彈……是神經毒素孢子彈!”他的指甲在金屬台麵上刮出刺耳聲響,“我們明明做過全麵掃描,怎麼可能——”
“是月影草。”方羽的聲音突然插進來。他手中捏著一株被捏碎的草藥,藍色汁液正順著他指縫滴落,在金屬地板上腐蝕出細小的泡沫,“我沒想到……我沒想到他會引爆神經毒素孢子彈。”
0015
章豐歌一把扯開雷鳴,老練的手指在完全失靈的主控台上輸入一串代碼。飛行器猛地傾斜,艙內未固定的裝備嘩啦散落一地。麻雀撞在艙壁上,額頭頓時見了血。
“來不及了!”雷鳴癱坐在散落的零件中,汗水將他後背的製服浸透,“這裡的雲層太厚,乾擾了所有導航係統,我們連離地高度都……”
0005
薑晨突然拔出殘刀,刀尖直刺向控製台深處。電光火石間,章豐歌猛地抓住她的手腕——
“不是那裡!”章豐歌另一隻手掀開地板上隱蔽的檢修蓋,“"燃料閥在——”
0001
整個世界在刺目的白光中寂靜了一瞬。
然後,爆炸的衝擊波將飛行器撕成兩截,燃燒的殘骸如流星般墜向下方無邊無際的雲海。在最後的清醒時刻,薑晨看見自己的血珠懸浮在空氣中,每一滴裡都映照著正在解體的艙體,以及——
雲層之下,若隱若現的綠色要塞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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