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甲車猛地一個急刹，金屬履帶在泥地上刮出深溝。
薑晨單手撐住艙壁，黑金殘刀的刀在慣性作用下重重磕在金屬地板上，發出刺耳的撞擊聲。
"你他媽會不會開車？！"蓮霧捂著撞到控製台的額頭罵道，微紅的擦傷在皮膚上格外刺目。
雷鳴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握著方向盤的指節發青："前、前麵......"他的聲音像是卡了殼，"那是霍川將軍嗎？"
薑晨的眼神瞬間銳利如刀。她一把按住想要起身的羅斌，老人枯瘦的手腕在她掌心下輕顫。"坐回去。"
她的聲音很輕，卻讓羅斌渾濁的眼珠劇烈收縮，乖乖縮回角落。
駕駛艙的防彈玻璃上凝結著夜露，窗外是綠色要塞特有的幽暗——參天古木的樹冠將微弱的晨光過濾成慘淡的綠色。
薑晨眯起眼睛，終於在五十米外的鐵杉林邊緣捕捉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霍川像一尊青銅雕像般立在苔蘚叢中，重型斬馬刀插在腳邊，刀柄上纏繞的舊民皮革已經泛黑。她沒有穿戴那身標誌性的鱗甲，隻套了件沾滿樹脂的粗布獵裝。
"一個人？"蓮霧壓低聲音，手指已經按在了脈衝槍的保險上。
裝甲車的引擎還在低聲轟鳴，飄落的葉片在排氣口附近聚集成詭異的漩渦。
晨霧在林間流淌，將霍川的身影切割成斑駁的碎片。
"霍川將軍。"薑晨走上前。
"族長要你一個月內辦完事就回去。"霍川冷臉說道："你向梅萊娜承諾過，五年之期未到。"
薑晨的睫毛在晨光中投下細密的陰影，將所有情緒掩藏得滴水不漏。這句話未必是銀湖的本意，但一定帶著霍川特有的固執。
"我會在一個月內回來。"薑晨聽見自己這樣承諾。
林間陷入詭異的寂靜。霍川的身影依舊矗立在那裡，如同一尊被苔蘚侵蝕的古老雕像。
"所以......"薑晨微微眯起眼睛。
"我會和你一起找回失蹤的舊民。"霍川突然開口，語氣裡帶著明顯的不耐，仿佛這句話已經在她喉嚨裡憋了太久。
"什麼？"薑晨難得地瞪大了眼睛，這些年修煉的喜怒不形於色在這一刻土崩瓦解，"你要和我們一起？"
"是。"斬馬刀被猛地拔出地麵。
晨光穿過樹隙，照亮了霍川那張刀刻斧鑿般的臉。薑晨突然注意到她眼角的皺紋比記憶中深了許多，左頰上那道疤——那是為她擋下四年前部落暗殺時留下的——在晨光中格外刺目。
"霍川，"她忍不住扶額，"我在你這裡的信譽度是零嗎？"
霍川毫不猶豫地點頭："你為人狡詐，確實信用度不高。"
薑晨："......"
"行吧，那你上車。"薑晨輕描淡寫地說道。
霍川的眉頭微不可察地跳了一下——她設想過薑晨會拒絕、會周旋，甚至直接動手，卻沒想到她答應得如此乾脆。
"不走？"薑晨已經走到車門前，回頭時晨光恰好勾勒出她半邊側臉，睫毛在顴骨投下細密的陰影。
霍川壓下心頭異樣，大步跟上。
......
裝甲車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霍川一上車就如同一尊殺神般杵在角落，那雙鷹隼般的眼睛死死盯著蜷縮在陰影裡的羅斌。老人枯瘦的手指神經質地抽搐著，脖頸處的黑色紋路在昏暗燈光下若隱若現。
另一邊的雷鳴看似隨意地坐在駕駛位，實則全身肌肉緊繃，指尖始終離脈衝槍的保險栓隻有三厘米。
蓮霧通過後視鏡觀察著這場無聲的對峙，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
"咳。"薑晨故意清了清嗓子，金屬車廂將聲音放大得格外突兀，"你現在擅離職守，族長那邊怎麼辦？"
霍川的目光終於從羅斌身上撕開，轉向薑晨時帶著幾分不耐："安排了親衛隊24小時輪值。"她左手無意識地摩挲著刀鞘上的舊民紋章，"沒人能靠近族長三步之內。"
薑晨微微頷首。要說整個綠色要塞誰把銀湖的安危看得比命還重，霍川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她甚至懷疑這位將軍睡覺時都睜著一隻眼睛盯著族長的帳篷。
"況且——"霍川突然壓低聲音，車廂內的溫度仿佛驟降，"況朔今天也離開了要塞。"
"什麼？"薑晨的瞳孔驟然收縮，"他去哪了？"
霍川給了她一個"你是不是傻"的眼神："他和我平級，你覺得我有權限查他的行蹤？"
薑晨被噎得一時語塞。她自詡能言善辯，在這幾年的談判桌上都能周旋得遊刃有餘，偏偏麵對霍川這種直來直去的性子，所有精心準備的台詞都像拳頭打在棉花上。
角落裡突然傳來"哢嗒"一聲輕響——是羅斌腳上的鐐銬碰到了金屬壁。霍川的眼神立刻刀一般剜過去，老人頓時縮成一團，喉嚨裡發出含糊不清的咕嚕聲。
霍川的手指突然攥緊了刀柄，骨節發出危險的哢響。她銳利的目光如刀鋒般刺向角落裡的羅斌，聲音低沉得像是從胸腔裡擠出來的："這個綠色要塞的頭號重犯，為什麼會在這裡？"
車廂內的空氣瞬間凝固。
薑晨倚在金屬艙壁上，"如果我說......是他自己跟著我們跑到這兒的，你信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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