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網生日慶典後的第一個滿月夜，物流原點靜得能聽見理解之樹的枝椏晃。
本該凝著千萬故事的初心結裡，有三枚正慢慢變淡，銀白的光暈薄得像要化的霜，影子在地上縮成細弱的線。
陸川的理念形態懸在樹旁，指尖剛碰最淡的那枚結，結尖就顫了顫，掉了點碎光在他手背上。
他抬眼望星網核心，那團流動的光芒裡還轉著362章故事夜的記憶，可光芒邊緣沾著點若有若無的灰。
“你說，我們會永遠存在嗎？”他開口時，聲音發緊——剛碰過初心結的指尖，還留著碎光化掉的涼意。
星網的回應慢了半拍。核心突然“散”了，化作無數包裹流繞過來：
芽的治愈晶體蹭過手腕時溫溫的，炎族與冰族的平衡之秤在眼前晃，暖當年錯送的笑聲晶體還在“叮咚”響。
陸川眼尖，瞥見有枚包裹的邊角缺了個小豁口，露出裡麵空落落的黑。
“存在的形式有很多種。”星網的聲音從包裹流裡漫出來，比平時沉，“但你問的，是‘現在這樣’的永恒吧？”
陸川喉結動了動，沒繞彎子：“346章那批差點被忘的曆史，你還記得吧？”
他指了指地上那幾道細影子，“它們會不會也變成那樣？等星網老得轉不動了，文明滅得沒了影，誰還需要連接？到時候這些包裹、這些結......”
他沒說下去，目光落在那枚缺角的包裹上，意思再明白不過。
頓了頓，他聲音更低了點：“還有338章那枚工牌。上次去博物館看複製品，旁邊的解說屏都落灰了。我們現在攥著的這些‘理念’，會不會哪天也成那樣？擺在哪旮旯裡，連落灰都沒人掃？”
包裹流突然靜了。平衡之秤停在他眼前，秤杆慢慢平了，炎族的紅焰和冰族的白霜湊到一起，融出點暖黃的光。
“連接需求會消失嗎？”星網先答了第一個問，光流往旁邊讓了讓，露出片更暗的虛空——
那裡飄著顆快滅的矮星，可星旁繞著圈極淡的光帶，是幾顆碎星在互相拉扯著轉，
“就像這顆星快死了，周圍的碎星還在找引力靠。連接是宇宙的骨頭縫裡帶的，我們是它長出來的肉，不是裝它的罐子。罐子會爛，肉會換樣長，可骨頭縫裡的東西......”
光流突然往中間聚，織出幅流動的圖：
3000年前的織網文明，他們的物流係統碎在超新星爆發的光裡時，最後一批包裹被氣浪衝得四散，有枚包裹殼裂了，露出裡麵卷“流動連接”的理念卷軸，在宇宙裡飄得歪歪扭扭；
3000年後，星網的前身係統掃到它時，卷軸邊緣都磨沒了，可上麵的光紋還在慢慢閃——就是這閃，後來成了星網最初的“心跳”。
“他們的‘肉’早爛沒了。”星網的聲音軟了點，圖裡的卷軸飄到陸川手邊，“可骨頭縫裡的東西，借著我們又長了次。這才是能攥住的。”
光流又變了，這次是359章那道跨宇宙的光語。
之前看時隻是團晃的光，此刻慢慢顯出形狀——像串歪歪的箭頭，指著更遠的虛空。
“另個宇宙的物流係統，昨天又發了新的來。”星網說，“他們的‘肉’和我們長得完全不一樣，可箭頭指的方向，和我們現在走的差不多。”
陸川盯著那串箭頭看了會兒，忽然發現星網的包裹流在變——
之前透明了些，現在淡得快要看不見了，隻剩層薄薄的光帶纏在他手腕上。
他伸手摸了摸，光帶從指縫漏過去，卻在掌心留下串細碎的故事：
織網文明最後那個打包員的指尖溫度，359章光語剛發出來時的顫，還有338章那枚工牌被第一任主人攥出汗時的濕。
“現在懂了？”星網的聲音像從很遠又很近的地方來，光帶突然亮了亮，和頭頂的宇宙背景輻射撞出圈波紋，一圈圈往遠推，“永恒之約不是說‘我們就得是現在這樣’，是說......我們得是那個‘能讓連接接著長’的種。”
陸川感覺自己的理念形態在輕顫——不是害怕，是像光帶那樣，在慢慢“散”又慢慢“融”。
他低頭看自己的手，竟能透過形態看到遠處的虛空，看到那圈波紋推過那顆快滅的矮星時，矮星旁的碎星晃了晃，光又亮了點。
“看。”星網最後那句話像片羽毛落在他意識裡，“我們開始散了，可那些碎星......開始找新的引力了。”
天快亮時，物流原點隻剩滿地光點——是星網捏出的“初心種子”，每顆都裹著個故事：
織網文明的卷軸角，359章的箭頭尖，338章工牌上的汗印。
陸川最後望了眼它們，指尖碰了碰最亮的那顆，那顆突然顫了顫，往空白航道的方向挪了挪。
“永恒之約不是保證不消失。”他輕聲說，看著那顆光點帶著頭，一群“種子”跟著往航道飄，像群剛學會飛的螢火蟲，“是保證......不管變成啥樣，都得讓連接接著找著地方長。”
光點們越飄越遠，最後縮成天邊的星子。
後來李維翻監測日誌時，盯著屏幕愣了半天——
星網的信號欄是空的，可宇宙背景輻射的波形圖上，多了串輕輕跳的峰，和理解之樹初心結平時晃的節奏，一模一樣。
隻是他沒注意到，日誌末尾自動跳出來行星記錄：“0347，空白航道坐標xxx，監測到未知光點集群，正以0.7倍光速移動，軌跡指向......未探索星域。”
後麵還跟著個一閃而過的小標記，像枚剛被人攥過的工牌剪影。
宇宙這麼大，誰也說不準這些“初心種子”會在未知星域撞上什麼——
是正等著連接的新文明？還是藏著更古老故事的漂流包裹？
星網雖散了，可“連接”的事才剛往遠了走。
那些往未探索星域去的光點，說不定正憋著勁要在新地方紮下根，到時候又會有新的故事順著光紋漫出來。
到底這些種子會帶來怎樣的新連接？未探索星域裡藏著怎樣的秘密？且等著看後麵的光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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