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州的應對如火如荼，但阻力也在悄然滋生。
省規劃設計院那邊很快傳來了“壞消息”。負責對接的市交通局副局長孫茂林一臉愁容地走進卜皓辦公室：“卜主任，省院王院長親自給我回電話了，態度很客氣，但意思很明確……他說我們要求的加急，他們技術上可以儘力，但省級權威機構出具tia報告有嚴格的流程和內部質量控製節點，最快……最快也要一個半月！而且他強調，李兵處長特意打了招呼，要求他們務必‘嚴謹科學’，不能因為趕時間而降低標準。”
“一個半月……”卜皓的手指在桌麵上輕輕敲擊，這個時間比他預想的還要長。李兵的手果然伸得夠長。“知道了。告訴王院長，我們理解他們的難處，但也請他理解雲州項目的緊迫性和重大意義，請他們在保證核心質量的前提下，儘可能壓縮非關鍵環節的時間。另外，讓我們的項目團隊全程跟進，住在省院都行，有任何需要協調的數據和現場配合，我們無條件滿足！”
“是！”孫茂林領命而去。
資金保障方案這邊，錢永福倒是按時交上了那份“詳細”的測算表。卜皓仔細翻閱著。財政資金部分，錢永福絞儘腦汁，列出了壓縮“三公經費”、盤活存量資金、調整部分預算項目等渠道，擠出了第一年啟動所需資金的60，算是有個交代。社會資本部分，依舊是一片空白，隻寫著“積極探索ppp等模式”。最關鍵的追繳涉案資金部分，錢永福嚴格按照卜皓的指示，注明了已追繳金額、待追繳金額，並謹慎地預估了可用於本項目的30比例，附上了市紀委那份關於“可部分用於重大民生項目”的會議紀要。
看著這份報告，卜皓眉頭微蹙。30的比例，是基於目前追繳和預計追繳金額的樂觀估計，實際能落到項目上的錢，遠不足以支撐整個工程。更大的問題是，省級司法機關的書麵意見，依舊是橫亙在麵前的一道巨大鴻溝。沒有這個“尚方寶劍”，省發改委咬死這一條不放，項目資金保障的“硬傷”就無法解決。
他拿起電話，撥通了市紀委書記鄭國鋒的專線：“鄭書記，我是卜皓。關於涉案資金用於新市民中心項目，我們這邊已經把能做的材料都做紮實了。但省裡那邊咬住要省級司法機關的書麵意見……您看，省紀委層麵，能否向省高院或者省檢察院做一些溝通協調？”
電話那頭，鄭國鋒的聲音沉穩而帶著一絲凝重：“卜皓，這個問題我考慮過。省紀委可以出麵協調，但難度很大。一是程序上，司法機關獨立行使審判權檢察權，我們隻能建議，不能命令；二是目前李國濤、趙東陽案還在審理中，最終涉案金額的認定和處置權在法院。現在就去要一個用於特定項目的書麵意見，非常敏感，容易授人以柄，說我們乾預司法。吳天佑那邊，就等著我們犯這樣的錯誤呢。”
卜皓的心沉了一下。鄭國鋒的分析切中要害，這條路幾乎被堵死了。
“不過，”鄭國鋒話鋒一轉，“你那份以市委市政府名義上報省委的報告，鄭書記省委書記鄭國鋒）已經批閱了，轉給了省長和我。鄭書記的批示是：‘雲州新市民中心項目意義重大，所遇程序障礙值得重視。請省政府、省紀委牽頭，協調有關部門，在依法依規前提下，積極研究解決路徑，支持地方發展。’這是一個非常積極的信號！省長那邊應該很快會有動作。你沉住氣，繼續按你的節奏推進，把雲州自己該做的、能做的，做到極致！”
這個消息如同強心針，讓卜皓精神一振。省委一把手的批示，分量極重！這等於是在省發改委和李兵的頭上，懸了一把尚方寶劍。
“是！我明白了，謝謝鄭書記！”卜皓語氣堅定。
剛放下電話，市委政研室主任周明拿著一份厚厚的報告初稿走了進來，臉上帶著熬夜的疲憊，卻也有一絲興奮：“卜主任，功能布局論證的初稿出來了！您過目。”
卜皓快速瀏覽。報告引經據典，從國家“放管服”改革精神到省級優化營商環境部署，再到雲州現有政務服務的痛點堵點分析，最後落腳到新市民中心“一門、一窗、一網”的集成服務模式優勢，數據詳實，論證有力，政治高度和政策依據都抓得很準。尤其是利用熱線和信訪數據做的市民需求分析，以及快速問卷的結果，都清晰地指向了對高效便捷政務服務的強烈渴望。
“很好！周主任辛苦了！”卜皓讚賞道，“立刻按程序走簽批，形成正式報告。另外，市民需求調查的數據，整理一個簡明扼要、可視化的摘要出來，附在報告後麵，要讓人一目了然！”
“明白！”周明拿著報告匆匆離去。
生活場景的融入：卜皓處理完這波事務，已是深夜。胃部傳來熟悉的隱痛，他才想起晚飯還沒吃。他走到窗邊，看著雲州璀璨卻帶著幾分清冷的夜景，從抽屜裡拿出一小包蘇打餅乾，就著保溫杯裡早已涼透的茶水，默默嚼著。
這是多年高壓工作留下的老毛病。窗外，一輛灑水車正播放著輕柔的音樂緩緩駛過，衝刷著白日的塵埃。城市的脈動在深夜並未停歇，就像他此刻肩負的責任與正在進行的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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