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口的風裹著潮濕的土腥氣灌進來時,林觀鶴先探出半張臉。
他單手撐住石壁,另一隻手攥著誅邪劍,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方才那聲熟悉的輕笑像根細針,正紮在他記憶裡某個模糊的角落。
“清歡,手給我。”他側過身,腕間紅繩隨著動作晃了晃。
顧清歡抽著鼻子,指尖剛觸到他掌心就被牢牢扣住,整個人被輕輕一提便出了通道。
小丫頭的發頂還沾著碎草,抬頭時眼睛亮得像浸了星子:“觀鶴鴿鴿,這裡...有花香味?”
花香味?
林觀鶴皺眉。
他嗅覺比常人敏銳三分,此刻隻聞見濃重的黴味混著鐵鏽氣。
蘇妲踩著碎磚跟出來,旗袍開衩處沾了道泥印,卻毫不在意地撩了撩鬢發:“小丫頭的鼻子靈,許是祭壇前供過香。”
她抬下巴示意,眾人這才發現通道儘頭的空間遠比想象中大——青石板鋪就的地麵裂痕裡生著青苔,正中央立著座兩人高的石壇,表麵刻滿扭曲的符文,像無數條黑蛇纏在一起。
陳老扶著石壁踉蹌兩步,枯瘦的手指剛碰到石壇就像被燙到般縮回。
他喉結動了動,聲音發顫:“這是...鎖魂壇。
當年我師公參與封印上古邪物時,曾在古籍裡見過圖樣。“陸星瑤揉著後腰走過來,金鐲子磕在石壇上發出悶響:”所以這破壇子就是核心?
砸了它就能了事?“
“沒那麼簡單。”
陳老摸出隨身攜帶的羅盤,青銅指針突然瘋狂旋轉,“壇下鎮壓的是邪物的怨氣本源,若強行破壞...怕是會引動更凶的反噬。”
他話音未落,大廳裡的燭火“劈啪”爆響,原本昏黃的光驟然轉青。
林觀鶴後頸的汗毛根根豎起——這是陰氣驟濃的征兆。
“冷...”顧清歡縮進他懷裡,指尖冰得像塊玉。
蕭寧已經抽出戰術刀,刀鋒在掌心劃出淺血痕,用血煞氣對抗陰寒:“風變了。”
眾人這才察覺,原本從通道灌進來的風突然倒卷,帶著股腐肉般的腥氣往壇前湧。
石壇上的符文開始泛出幽藍微光,像被某種力量激活。
“退後。”
林觀鶴把顧清歡往蕭寧懷裡一推,誅邪劍“嗡”地出鞘。
雷紋在劍身遊走的刹那,石壇後方的陰影裡傳來骨骼摩擦的聲響。
那聲音由慢到快,最後“轟”地撞出道黑影——是隻足有兩人高的厲鬼,半邊臉爛成白骨,另半張卻還留著活人模樣,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滿嘴尖牙。
“咯咯...等你們好久了。”
厲鬼的聲音像兩塊鏽鐵相擦,蘇妲突然攥緊胸口的狐玉,瞳孔縮成豎線:“這聲音...是千機閣那個叛徒!”
林觀鶴瞬間想起三個月前在廢棄醫院遇到的偷襲——當時那道黑影逃得極快,隻留了片繡著蝙蝠紋的衣角。
原來他早躲在封印裡,等著他們自投羅網。
“老林!”
陸星瑤拽了拽他衣袖,指向厲鬼背後。
石壇上的符文正順著地麵爬向眾人腳邊,所過之處石板裂開蛛網狀紋路。
陳老突然抓住林觀鶴手腕,掌心全是冷汗:“那是引魂陣!
它想把我們的魂拖進壇裡,給邪物當養料!“
厲鬼的笑聲更尖了,腐爛的指尖指向林觀鶴:“聽說你有把誅邪劍?
正好用來給我開壇。“
它抬腳往前踏,地麵的符文突然竄起幽藍火焰,將眾人困成個圈。
顧清歡嚇得直掉眼淚,卻死死攥住蕭寧的戰術刀鞘不肯鬆手;
蕭寧咬著牙把她護在身後,戰術刀在掌心割出更深的血痕;
蘇妲的狐玉泛起紅光,妖力與陰氣在她周身撕扯,旗袍領口滲出點點血珠;
陸星瑤的金鐲子不知何時換成了家傳的避邪鈴,鈴鐺聲混著她的罵罵咧咧:“什麼破鬼東西,本小姐今天就拆了你!”
林觀鶴盯著厲鬼眉心那點暗紅——那是活人的命燈,說明這東西還留著半口氣。
係統麵板瘋狂跳動,【檢測到千年煞怨】【建議使用雷符+誅邪劍斬其命燈】的提示幾乎要灼穿他視網膜。
他舔了舔後槽牙,草葉在嘴角翹出個痞氣的弧度。
老院長臨終前塞給他的糖塊還在紅繩裡,甜絲絲的味道突然湧進喉嚨——就像當年在福利院裡,他攥著掃帚嚇唬撲向老人們的野鬼時,嘴裡含著的那顆水果糖。
“想拿我們當養料?”他屈指彈開張雷符,符紙在掌心炸成細碎雷光,“先問過我手裡的劍答不答應。”誅邪劍的雷紋突然暴漲三寸,厲鬼的命燈明顯晃了晃。
林觀鶴盯著它爛掉的半張臉,目光逐漸冷下來——這三個月他從校園怨鬼打到夜店陰局,從被天師界罵作野路子到鎮靈局遞來特勤令,可不是為了在今天栽在個藏頭露尾的叛徒手裡。
厲鬼似乎察覺到危險,腐爛的爪子猛地拍向地麵。
引魂陣的火焰驟然拔高,將眾人的影子拉得老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