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火,燒在熄滅之後。"林夏的消息彈出來時,沈星河正盯著照片裡的焦痕。
他想起前世母親臨終前,手指攥著被單呢喃"鍋...鍋",那時他以為是執念,現在才懂,那是火種在最後一刻的躍動。
沈建國的電話是在深夜打來的。
他接起時,聽見背景裡有鐵器碰撞的聲音:"我把老爐拆了。"
"爸?"沈星河坐直身子,"好好的拆它乾嗎?"
"鏽穿了。"沈建國的聲音帶著砂紙般的粗糙,"鍋壁上全是小孔,水剛燒溫就漏。
我把炭核埋在院角了,挖了半尺深,怕雨淋。"他頓了頓,"立了塊木牌,寫著"此火待續"。"
沈星河望著窗外的月亮,想起童年時總蹲在爐邊看父親添炭。
那時父親的背還直著,說"這炭得一層鬆一層緊,火才能喘勻氣"。
此刻電話裡傳來鋤頭翻土的聲音,混著父親的低語:"你媽走後,灶台冷了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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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天半夜,隔壁小宇來借火煮藥,我才發現...火不是為了等誰回來,是為了給需要的人留個暖處。"
"爸。"沈星河喉頭發澀。
"哎。"沈建國應得輕快,"明天我去買新爐,鑄鐵的,厚實。"
掛了電話,沈星河摸出日記本。
扉頁是母親的字跡:"鍋要熱,心要軟"。
他筆尖停頓片刻,寫下:"鍋可涼,人可走,火不必永續。"墨跡在紙頁上暈開,像滴未落的淚。
走出旅社時,巷口的風裹著油鹽醬醋的味道。
那口廢棄的鐵桶爐不知被誰清理了,爐膛裡乾乾淨淨,內壁卻多了行炭字:"等星來燒"。
字跡歪歪扭扭,像是用樹枝劃的。
他站在爐前發了會兒呆,轉身去街角的小攤買了包鹽——舊保溫箱還立在爐邊,鐵皮上的紅漆掉了大半,像朵褪色的花。
他把鹽包輕輕放進保溫箱時,聽見身後有腳步聲。
回頭看,是個穿藍白校服的女孩,背著鼓鼓的書包,發梢沾著夕陽的金粉。
她看了看爐,又看了看保溫箱,伸手取出鹽包時動作熟練,像做過千百遍。
"要幫忙嗎?"沈星河脫口而出。
女孩抬頭,眼睛亮得像星子:"不用呀,我奶奶說,星哥的爐邊總有東西,缺鹽拿鹽,少蔥取蔥。"她晃了晃鹽包,"今天我給張爺爺熬粥,他胃不好,得淡點。"
夕陽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長,掠過爐台,掠過保溫箱,掠過牆根那叢開得正豔的木樨。
沈星河望著她跑遠的背影,忽然笑了——原來火從來不是某個人的,是風,是雲,是每個經過的人,把溫度揣在懷裡,又輕輕放進彆人的鍋裡。
回到旅社時,書桌上多了個牛皮紙包裹。
封皮上的字跡他再熟悉不過,是林夏的小楷,每筆都帶著教案的工整:"給暫時停爐的守火人"。
他伸手摸了摸包裹,能觸到裡麵紙張的紋路——是那本"糊鍋守則"的複印件,前世他病重時,林夏坐在床頭一筆一劃抄的。
月光漫過窗台,包裹在桌上投下方方正正的影子。
沈星河忽然想起後巷清潔工說的"不用留火種,我帶自己的",想起女孩取鹽時自然的動作,想起父親埋在院角的炭核。
他伸手輕輕撫過包裹上的字跡,聽見窗外有風吹過,帶著若有若無的米香——那是屬於人間的,最溫暖的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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