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火歪了才像話——人要是活成直上直下的火苗,該多累啊。"
沈建國接過飯盒,指腹蹭過焦屑的紋路。
窗外的晚風掀起竹簾,吹得他眼角的皺紋都動了動。
他突然笑出聲,聲音啞得像砂紙:"可不麼?
那年陳阿婆家的鍋炸了,我還幫她撿過碎瓷片......"
飯後,沈星河翻出工具箱,鐵錘子和鑿子在木盒裡叮當作響。
沈建國湊過來,眉頭皺成個結:"灶還能用。"
"不是壞了才修。"沈星河蹲在灶前,用螺絲刀撬開最上層的磚,"是用了才修。"
磚縫裡的積碳簌簌往下掉,通風道被鏽渣堵得隻剩指甲寬的縫。
沈星河一邊清理,一邊講起養老院新來的護工小王:"那小夥子用舊鐵皮給李奶奶改煙道,現在她熬藥再也不嗆人了......"
沈建國沒搭話,卻轉身從櫃頂摸出個布包。
粗布解開,露出把磨鈍的鑿子,刃口泛著幽光:"這把,是你媽留下的。"他用袖口擦了擦鑿柄,"當年她給你縫棉襖,線頭總纏在鑿子上,我還嫌她......"
新灶砌好時,天已經擦黑。
沈星河劃著火柴丟進灶膛,火苗"轟"地竄起來,穩穩托住鍋底,不再歪斜。
沈建國蹲在旁邊,突然伸手往灶膛深處掏。
等他縮回手,掌心裡躺著塊燒變形的鐵片,邊緣還沾著黑灰。
"那年砸鍋後,我偷偷撿的。"他把鐵片塞進沈星河手裡,"留著,下次火再歪,你就知道它歪過多少回。"
鐵片還帶著灶膛的餘溫,燙得沈星河手指發疼。
他攥緊拳頭,指甲掐進掌心——這溫度像極了母親當年給他捂手的熱湯婆子,像父親下崗後蹲在巷口抽的那包紅塔山,像林夏塞給他的藍布圍裙上殘留的皂角香。
回家路上,沈星河繞到巷口的垃圾桶前。
他摸出兜裡的錄音筆,取出最後一節電池。
金屬電池"當啷"落進桶底,他抬頭看天,雲隙裡漏下幾顆星子,忽明忽暗,像極了那晚老屋灶火映在牆上的光斑。
經過老報亭時,他瞥見櫥窗裡新貼了張"星星角"啟事。
紙角被風掀起一角,露出底下泛黃的字跡——是哪個孩子用蠟筆寫的"尋飯票",歪歪扭扭的,像極了母親當年在飯票背麵寫的"星河愛吃肉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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