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打緊。"趙師傅端著青瓷碟從巷口過來,碟裡是醬豆腐,"焦飯拌這個,我小時候能吃兩大碗。"
男人站在妻子身後,喉結動了動,沒說話,卻悄悄把腳邊的碎柴撿進筐裡。
沈建國是第五天插手的。
那日清晨,男人蹲在井台邊搓手,指尖凍得發紅——梅雨季的井水涼得刺骨。
老人扛著個鐵皮桶過來,"哐當"一聲放在男人腳邊:"溫水,洗把手。"
"洗...手?"
"你媽沒教你?"沈建國背著手往回走,"手冷的人點不著心火。"
男人盯著水麵晃蕩的波紋,忽然笑了。
他捧起水澆在手上,水珠順著指縫滴進桶裡,濺起細小的水花。
當晚清渠時,男人的手被碎石劃破了。
林夏要拿創可貼,他卻擺了擺手:"不礙事。"清完最後一段溝渠,他路過巷口的"火釘"界碑——那是塊刻著火焰紋的青石板,不知哪日被風吹歪了。
他蹲下身,用袖子擦淨碑上的泥,輕輕扶正。
第七日,"試火周"最後一班輪到這對夫妻。
天公不作美,雨絲斜斜打在灶棚的油布上,灶膛裡的火忽明忽暗。
孩子們縮在屋簷下,王嬸攥著把傘猶豫要不要送過去。
"彆去。"沈星河攔住她。
隻見男人半蹲著控風門,女人踮腳添乾柴。
雨水順著油布滴在男人後頸,他卻像沒知覺似的,專注地調整著風門角度;女人的畫筒靠在牆根,發梢沾了水,貼在臉上,卻仍仔細挑著柴的乾濕。
"呼——"
火苗"騰"地竄高,映得兩人臉上都是暖光。
林夏輕輕歎了口氣:"你看,他們燒的不是飯,是願意低頭的勇氣。"
沈星河沒說話,袖中手機突然震動。
他摸出來,屏幕上是條三年前的草稿短信,發送時間仍顯示"未來"。
他關掉屏幕,走到院角,把手機塞進陶盆的裂縫裡——那陶盆是母親生前醃鹹菜用的,裂了道縫,他卻一直留著。
"哢嗒"。
手機陷進裂縫,像顆被埋下的種子。
夜漸深時,沈星河在廊下收晾著的衣服。
風裡飄來若有若無的竹杖點地聲,一下,兩下,很慢,很輕。
他抬頭望過去,巷尾吳伯的院門虛掩著,月光漏進去,照見門內倚著的竹杖,泛著溫潤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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