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墨把拓本平鋪在折疊桌上時,老周正用袖子擦放大鏡,鏡片映出他眼角的細紋:"小陳,這地圖上的斷龍石標記,咱得再對三遍。"
"對,上次在鬼市地宮,就是因為沒標清暗河位置差點栽跟頭。"張凱把戰術背包甩在椅子上,金屬搭扣撞出脆響,"我負責的探路組帶了三根熒光棒,每隔五十米留記號。"
蘇檀的鋼筆尖懸在筆記本上,發梢掃過避陰玉:"主墓室的機關圖,我對比了敦煌莫高窟第17窟的星象刻紋——黃泉商盟喜歡用二十八宿定位陰脈。"她抬頭時,鋼筆在紙麵壓出個小坑,"陳墨,係統的因果預覽能看到機關觸發後的具體軌跡嗎?"
陳墨摸了摸手機,完全版因果預覽的金色光暈透過褲袋滲出來。
他想起昨夜係統麵板裡那團血霧般的影子,喉結動了動:"能看到七十二小時內的因果線,但古墓深處......"他頓了頓,指尖敲了敲地圖上用紅筆圈出的"幽冥殿","有東西在乾擾預覽,可能是黃泉商盟設的遮眼法。"
老周突然把放大鏡拍在桌上,玻璃震得嗡嗡響:"管他什麼遮眼法,老子當年在潘家園倒鬥,用洛陽鏟都能戳穿九層假墓!"他摸出煙盒又放下,指節捏得發白,"就是......小凱,你探路時離暗河遠點,上回你掉進去那回,老子褲腰帶都快拽斷了。"
張凱愣住,接著咧嘴笑出虎牙:"老周頭,我都記著呢。"他伸手勾住老周後頸晃了晃,"再說了,陳哥不是說了?
咱們是團隊,誰掉鏈子都得被蘇姐的避陰香熏醒。"
蘇檀沒接話,隻是把筆記本推到陳墨麵前。
她的字跡像碑帖拓本般工整,最後一行寫著:"若遇血霧,激活司命玉牌。"陳墨摸了摸口袋裡溫熱的玉牌,突然想起父親昨天說的話——"那玉牌是司命殿的命魂,能鎮陰邪,也能引因果"。
"都記好了。"陳墨站起身,帳篷頂的燈泡在他頭頂搖晃,把影子投在每個人臉上,"探路組張凱)、機關組老周)、策應組蘇檀),三隊間隔不超過十米。
遇到危險先敲三次戰術鈴,彆硬扛。"他的目光掃過每個人的眼睛,最後停在蘇檀鎖骨處的避陰玉上,"特彆是蘇檀,你負責記錄所有符號,離主棺至少五米。"
"知道了,大管家。"蘇檀低頭整理鋼筆,耳尖卻微微發紅。
散會時,張凱拍著老周肩膀往外走,兩人的腳步聲漸漸消失在帳篷外的蟲鳴裡。
蘇檀收拾筆記本時,金屬搭扣"哢嗒"輕響,陳墨這才注意到帳篷角落站著個穿灰布衫的男人——陳父不知何時進來了,背影像塊沉在水裡的石頭。
"爸。"陳墨喉嚨發緊。
他最後一次見父親,是十歲那年的雨夜。
男人背著個青銅匣衝進老宅,回頭時眼裡閃著和現在一樣的光:"小墨,在家等爸。"
陳父走過來,指尖撫過陳墨眼下的青黑:"這些年苦了你。"他的聲音像老榆木摩擦,"當年我進雲棲山古墓,是為了找司命殿的殘卷——黃泉商盟要複蘇,得用司命殿的命魂鎮他們的陣眼。"
"所以你把司命玉牌留給我?"陳墨摸出玉牌,月光透過帳篷縫隙照在上麵,浮現出模糊的"司命"二字,"你失蹤這些年,到底......"
"在古墓最深處的陰河裡。"陳父指腹劃過玉牌邊緣的裂痕,"他們用我的血養陣,我用玉牌鎖了自己的命,等的就是今天。"他抬頭時,眼角的皺紋裡落滿月光,"小墨,你比我當年穩。
昨天你說不選回溯......"他笑了,"你娘要是活著,肯定說你像她,重情義。"
陳墨的鼻子突然發酸。
他想起母親臨終前塞給他的玉佩,想起這些年在博物館值夜班時,總覺得父親的影子在展櫃間晃。
他張了張嘴,卻隻說出:"爸,這次......彆再走了。"
陳父沒說話,隻是用力拍了拍他肩膀。
那力道和記憶裡送他上小學時一樣,帶著老繭的溫度。
帳篷外傳來張凱的吆喝:"老周頭你彆偷吃壓縮餅乾!
蘇姐說那是應急糧!"陳父轉身要走,又停住:"墓門的封石上刻著"黃泉不渡",是商盟的標記。
見到血霧彆慌,玉牌能破他們的幻。"
"知道了。"陳墨攥緊玉牌,看父親的背影消失在夜色裡。
山風卷著鬆針味灌進領口,他摸出手機,係統麵板上的因果預覽正在跳動——雲棲山的輪廓像活過來的青銅獸,而幽冥殿的位置,那團血霧比昨夜更濃了。
夜幕徹底降下來時,帳篷裡的燈全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