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不小的寒風裹挾著細碎的涼意鑽進夜色裡，兩人的頭發都被吹得有些亂。
程慕伸手在臉前擋了一下，又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他身上穿的薄薄的毛衫根本擋不住刺骨的冷意。
沈奕也同樣感覺到了冷，但他穿得比程慕厚實些，風撲到臉上的時候他隻是皺了皺眉。
他更在意的是自己的頭發被吹亂了，如果現在有一麵鏡子在手上，他一定要好好整理一下發型。
他垂眼看了看身旁的人，程慕整個人已經縮成一團，肩膀還在微微顫抖，看上去可憐巴巴的。
“你冷？”沈奕問。
“嗯。”程慕這回沒有沉默，也沒有逞強，隻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沈奕心口莫名一緊，一股說不清的滋味壓上來，讓他呼吸短促了半分。他看著程慕微微顫抖的肩膀，心裡泛起一陣說不出的酸澀感。可那股不適轉瞬又被他狠狠壓下。
“活該!”
這陣風一直沒有停，一陣一陣地繼續朝他們灌過來，吹得人睫毛都在發顫。
沈奕垂在身側的手指動了動，想要伸過去替他理好衣領，卻硬生生忍住，隻讓目光在程慕身上停留了片刻，轉開不看。
嘴上是這麼說著，沈奕還是下意識往程慕那邊偏了偏，伸開雙臂用自己的身體替他擋住了呼嘯的寒風。程慕就像是整個人被他圈在懷裡一樣。
冷風被沈奕的身體隔斷，程慕像是瞬間有了個臨時的避風港。
程慕的體格並不算小，哪怕此刻是在蜷縮著，也不顯嬌小，被沈奕攏在臂彎裡，竟顯得有些乖順。
他抬起頭，眼神帶著一絲小心翼翼，聲音極輕地叫了一聲：“少爺……”
“嗯？”沈奕低低應了一聲，視線不自覺落到他微微發紅的鼻尖。
“你能背我嗎？……雖然我有點重，你可能會背不動……”
沈奕愣了下，程慕的話讓他覺得又氣又好笑。
背不動？他抱都能抱得輕而易舉，怎麼可能會背不動。
“閉嘴。”沈奕冷聲打斷，“我怎麼可能背不動你。”
程慕眨了眨眼，像是猶豫了一瞬，接著低聲道：“那……你背我回家吧。”話尾帶著一絲困倦，仿佛下一刻就要睡過去似的。
沈奕心裡滿是疑惑，剛才還在滿心抗拒、死撐不服的程慕，現在這麼竟然乖順要求他背他回家。
剛才也隻是摔了一下，應該不至於摔壞腦子吧？怎麼跟變了一個人似的，沈奕不禁心想。
他盯著程慕看了一會兒，伸出手背去試了試他的額頭。
他的指尖和手背都有些冰涼，觸到程慕的額頭那一刻，程慕整個人微微一顫，卻沒有再有閃躲的動作。
確定他並沒有發燒之後，沈奕才緩緩呼出口氣，轉過身背著他，語氣不容置疑：“上來。”
程慕拍了拍手上的灰，沒有片刻遲疑，伸出手從後麵環上了沈奕的脖子。
那動作帶著一種近乎依賴的笨拙，一股沉甸甸的重量覆上他的背。沈奕脊背一緊，卻很快穩穩地將人托住。
程慕的胳膊輕輕環著他的脖頸，力道放得很輕，連呼吸都帶著點小心翼翼的樣子。
沈奕穩穩托住程慕的腿彎，站起身時還特意放慢了動作，怕晃到他崴傷的腳腕。他感覺背上多了一份溫度，甚至有點奇怪的安心感。
程慕真的不算輕，一個成年男人的還是有些重量的，但對於沈奕來說也不是什麼大問題，他緊了緊托住程慕腿彎的手。就這麼一步一步地順著來時的路走著。
他的背上是溫熱的，程慕懶懶地靠在他的肩頭，鼻息都打在了沈奕的脖子上，讓沈奕心口生出一股燥熱。他深呼吸了兩口咬緊牙關，不讓自己去細想。
走了沒多遠，程慕突然輕輕動了動，手指往右側前方指了指說“少爺，你看那邊好像有隻貓。”
沈奕正專注地看著腳下的路，怕不小心踩到石子晃到他，聽到這話，下意識偏過頭，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右側的花壇裡栽著幾叢月季，枝葉在夜裡晃了晃，隱約能看到個小小的黑影一閃而過，像是真有隻流浪貓在那兒躲著。
但他還沒來得及看清那黑影到底是不是貓——
一記重擊猝不及防地落在他頸側的位置。
沈奕瞳孔猛地收縮，來不及防備，一陣疼痛襲來，眼前立刻炸開一片黑底金花，意識就像是被抽空般迅速下墜。
他的喉嚨裡發出一聲低沉的哼聲，還沒來得及回頭，整個人便失去力道，身體向前倒去，險些撲倒在地。
程慕落地伸手穩穩撐住了他，眼神冷靜的與剛才的乖順模樣判若兩人。
唇角還掛著一抹若有若無的弧度，帶著幾分諷刺。
他就沒打算跟他走，隻是讓他卸下心防，再出其不意地下手。
沈奕昏倒了，他雙眼緊閉，呼吸均勻，落在夜風裡，反倒顯得格外安靜。
程慕垂眼望著他，眼底翻湧著複雜的情緒，卻很快收斂，鬆開緊握的拳頭，低聲喃喃自語：“對不起，少爺，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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